现在换我背他,走这最后一程。"他举起长矛,矛尖在炉壁划出火星,"走,回归墟!"
禺狨王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孙悟空常说的那句话——"兄弟就是,你捅了篓子我给你补,我落了难你给我扛"。
此刻他终于懂了,当年那猴儿说这话时,眼底的光为什么那么亮。
三人踏着暮色往归墟赶时,天边的火烧云正烧得炽烈。
禺狨王望着牛魔王背上的长矛,突然听见耳畔有风声变了——不是寻常的风,是某种带着金属摩擦声的气浪,像有人在云层里磨剑。
"谁?"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云海翻涌,连只鸟影都没有。
牛魔王也停下脚步,混铁角警惕地竖起:"有古怪。"
白泽的算筹再次泛起金纹,这次却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墨。
他望着东方欲沉的落日,轻声道:"是......不属于这方天地的气息。"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腾云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像是用青铜浇铸的,每个字都带着回音:
"你们以为,天罚之火就能破混沌局?"
云海在混沌使者脚下翻涌成墨色漩涡,他的黑袍无风自动,袖口绣着的暗金纹路竟是用混沌气凝练的锁链形状。
当那张苍白的脸完全显现在众人眼前时,禺狨王的监察使玉牌突然烫得几乎握不住——那是天道对混沌气息最本能的排斥。
"混沌使者?"白泽的算筹"咔"地断成两截,金纹化作黑烟消散,"《山海残卷》里说,混沌本源苏醒时,会凝聚出最懂人心的'镜影',专司瓦解求道者的道心。"他的指尖抵在眉心,额角渗出冷汗,"你不是实体,是混沌根据我们的恐惧具象化的......"
"恐惧?"混沌使者的笑声像锈剑刮过青铜鼎,他抬手间,半片云海突然凝成黑色巨手,直朝牛魔王的混铁角抓去,"那这双手,可还合牛大圣的'恐惧'?
当年你被太上老君的金刚琢砸断角时,可也是这样颤抖着护住胸口的结义刀疤?"
牛魔王的混铁角"嗡"地爆出金光,一角挑碎那团黑雾。
他脖颈的鬃毛根根倒竖,眼白里血丝漫成蛛网:"少拿这些鬼蜮伎俩吓唬老子!
当年在花果山,老孙被二郎犬咬掉半只耳朵都没皱过眉,你这混沌捏出来的假货,也配提我们兄弟?"他踏前一步,混铁角带起的风卷得混沌使者的袍角猎猎作响,"有本事接我这一犄角!"
"牛兄且慢!"禺狨王突然横臂拦住他。
监察使玉牌的热度透过道袍灼着心口,他能清晰感知到,混沌使者身上的气息虽与归墟雾气同源,却多了几分......熟悉?
像极了那日在归墟潭底,悟空化作暗金茧壳时,从茧中溢出的那缕混沌本源的波动。
他眯起眼,望着使者腰间若隐若现的暗金挂饰——那形状,竟与悟空当年在方寸山学艺时,菩提祖师赐的"醒世铃"十分相似。
"你们看。"白泽突然指向混沌使者的脚下。
方才被牛魔王击碎的黑雾没有消散,反而在地面凝结成细小的金砂,"这是......悟空的金血?"他蹲下身捻起一粒,金砂触及指尖便化作流光,"混沌本源在吞噬他的神魂,却又无法完全消化,所以才会凝聚出你这样的'排异反应'。"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你怕我们救他,怕他的本我意识挣脱混沌!"
混沌使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击他的胸膛。"住口!"他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他早该明白,混沌才是一切的归宿......"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醒世铃突然自发起振,清越的铃声穿透混沌气息,在众人耳边炸响。
禺狨王的呼吸陡然一滞。
这铃声他听过——五百年前悟空被压五行山下时,他曾偷偷去看,那猴儿抱着半截金箍棒蜷在石缝里,怀里就揣着这枚铃铛。
当时悟空说,菩提祖师说这铃能"醒千世痴迷",可他觉得,倒不如说是"记千世牵挂"。
此刻铃声里竟裹着悟空的声音,虽模糊却清晰:"老禺,别信他说的......"
牛魔王的混铁角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云层都晃了三晃:"听见没?
老孙让咱们别信!"他举起手中的天罚长矛,矛尖的赤金火焰突然暴涨三寸,"你这混沌捏出来的假货,老子一矛戳穿你!"
混沌使者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后退半步,身后的云海突然裂开一道黑缝,露出归墟海眼特有的青灰色雾气。"你们......"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机械的冰冷,"既然执意要见他,那就去归墟吧。
不过记住——"他的身影开始虚化,最后一句话却像钢钉钉进众人耳中,"等你们到了,就会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彻底消散在混沌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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