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如沸腾的墨汁，孙悟空被暗河浪头砸在冰壁上时，喉间腥甜直涌。
他单手撑住龟裂的冰面，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将周身三尺内的黑雾搅散——幽昙的身影正悬浮在裂隙中央，玄色长裙翻卷如夜云，先前在鬼市蹲在糖葫芦摊前的柔媚全然不见，眼尾那抹泪痣此刻泛着幽蓝鬼火。
"猴子，你的选择让我很失望。"她指尖缠绕着黑雾，笑声像碎冰撞在青铜鼎上，"你以为单枪匹马就能挑战命运？"
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金箍在额间嗡鸣。
三日前鬼市那幕突然闪回：少女踮脚扯他衣袖，银铃碎响里举着糖葫芦，糖渣在夕阳下确实像极了花果山春深时落的桃花。
此刻这张脸却像被人用墨笔重描过眉眼，连声线都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
"少废话。"他甩了甩金箍棒，棒尖点地震得冰面又裂开几道蛛网，"你不过是个棋子。"
幽昙眼尾鬼火骤亮，原本还算清晰的面容突然扭曲成无数重叠的虚影。
她抬手间，裂隙四壁的黑雾如活物般翻涌，化作青面獠牙的恶煞扑来——那些竟是被湮灭之力侵蚀的上古神魔残魂，喉间发出的不是嘶吼，而是万千人同时念诵"湮灭"的咒文。
"大圣小心！"玄冥的声音裹着冰锥破空而来。
这位裂隙守护者手持冰魄长枪，枪尖挑碎最前的恶煞，冰蓝色长发却已结满霜花，"裂隙核心在失控！
地脉灵泉倒灌，再拖半个时辰，整座裂隙都会坍缩成混沌漩涡！"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轰然闷响。
禺狨王先前布下的天道结界彻底碎裂，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从裂隙顶端漏下，却被黑雾腐蚀成暗红血滴，砸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镇元子的拂尘在身侧划出青芒，将逼近的恶煞震退，天地宝鉴悬浮在他掌心，镜面流转着星图："幽昙的力量源头是湮灭之钥，但...看这里。"
孙悟空顺着宝鉴反光望去，幽昙虚化的身影里果然浮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利刃劈开的瓷器。
他瞳孔微缩——这道裂痕正是三日前在鬼市，他用金箍棒硬接湮灭之钥冲击时，反震之力在幽昙本体留下的伤。
"避死延生。"他低喝一声，赤尻马猴的血脉在体内翻涌。
因果法则如丝线缠上那道裂痕，他分明看见幽昙的表情有刹那慌乱——混世四猴中，赤尻马猴能篡改短暂时空内的因果，此刻他正强行逆转这道裂痕愈合的轨迹，让它重新变得脆弱如纸。
金箍棒带起破风之声，精准砸向幽昙左肩。
这一棒他用了七分力，却像砸在水面上，只激起漫天黑雾。
幽昙的惨嚎穿透黑雾，再显身形时，左肩已经露出半块泛着金属光泽的骨架——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混沌碎片拼凑的傀儡！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她捂着左肩后退，鬼火在破损处明灭，"真正的湮灭之主不会允许失败！"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低沉吟唱，像是无数人在喉咙里滚动的咒文，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幽昙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恐惧："祂要亲自降临了！"她转身欲逃，却被六耳猕猴的"万物皆明"能力锁定——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泛起金红，幽昙的气息在他感知里清晰如烛火。
"封！"禺狨王的玉笏拍在冰面，玄冥的冰魄长枪同时刺入地面。
两人合力布下的寒冰封印阵瞬间成型，幽昙撞在冰壁上，溅起的不是血，而是黑色黏液。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映出裂隙最深处的景象：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正在浮现，祭坛中央悬浮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那是湮灭之主的核心意识。"镇元子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泰山石，"祂在借裂隙崩塌的力量突破空间屏障。
悟空，必须在祂完全降临前摧毁祭坛！"
孙悟空没有犹豫，筋斗云托着他直冲裂隙深处。
金箍棒在身前划出金弧，将挡路的恶煞尽数击碎。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吟唱，也能听见幽昙在身后的尖叫："停下！
你根本不知道祂要的是什么——"
"轰！"
一声炸响从头顶传来。
孙悟空回头的瞬间，正看见幽昙周身黑雾暴涨，她的身体像被吹胀的气球，骨架发出咔咔断裂声。
湮灭之钥的光从她心口透出，那是比太阳更刺眼的幽蓝，照得整座裂隙亮如白昼。
"蠢货！"幽昙的脸在膨胀中扭曲，先前在鬼市的温柔与此刻的疯狂重叠，"我早说过...这是同归于尽的局！"
孙悟空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幽昙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他在你"后面，应该是"他在你体内"或者"他在你心里"。
但此刻没时间细想，他甩出金箍棒砸向幽昙，却见那团幽蓝光芒突然炸裂，湮灭之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
裂隙空间发出垂死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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