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气在虚空里翻涌成雾，将不周山残岩染成青灰色。
孙悟空倚着半块焦黑的灵石，透明的指尖轻轻抚过胸口那道淡金刻痕——它正随着呼吸明灭，每一次亮起，他的小臂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揉碎，再以更稀薄的光影重组。
风穿过他透明的胸腔，带起几缕散逸的本源金芒，在身后的石壁上投下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这具身子，倒比当年被老君炼在八卦炉里时还虚。"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却没多少笑意。
方才试图调动混沌本源镇压归墟海眼时，他分明感觉到体内那团曾焚尽九重天的火，如今只剩指尖一点将熄的灯芯。
更可怕的是，当他试着触碰自己的脸，掌心竟直接穿过了脸颊——不是法术隐去形骸，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在剥落。
"悟空。"
清冽的声音自虚空中荡开。
孙悟空抬头，便见禺狨王踏着星轨而来。
这位三界监察使的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腰间悬着的星盘正渗出幽蓝微光，连眉峰都笼着层寒霜。
"你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禺狨王抬手按在他肩头，指尖触到的不是血肉，而是某种介于光与雾之间的存在。
他袖中滑出半块残玉，正是方才镇压裁决者核心时碎裂的晶石："这东西表面是封禁，内里刻着天道最阴毒的'消弭咒'。
它碎在你本源里，正把你的'存在'一点一点抹进规则缝隙。"
孙悟空垂眸看向自己透明的右腿——能清晰看见下方山岩的纹路，连石缝里那株垂死的野棘都纤毫毕现。"所以我现在，是在被天道'擦除'？"
"不止天道。"禺狨王的星盘突然爆出刺目银光，映得两人身周的混沌气都凝成冰晶，"方才三十三重天残阵连闪三次，通臂那家伙传来消息——归墟海眼的镇压不稳了。
但更要紧的是..."他顿了顿，星盘上的银芒突然缠上孙悟空胸口的刻痕，"这道刻痕在吸收你消散的本源。
它要的，是一具彻底'空'的容器。"
"容器？"
"去归墟。"禺狨王收了星盘，转身指向远处翻涌的暗蓝色漩涡，"那里镇压着上古心魔，其力能重塑本源。
若能引心魔入体，或许能抵消消弭咒。"他侧头看了眼孙悟空逐渐透明的脖颈，声音沉了几分，"但归墟的规则会吞噬外来者，你得在彻底消散前..."
"我赶得上。"孙悟空打断他，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拄。
透明的手臂与乌铁相撞，竟发出空茫的嗡鸣。
他望着远处七大圣汇合点方向的残阵星芒，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总得和兄弟们喝最后一场酒。"
归墟海眼的方向飘来腥甜的雾气。
两人刚穿过混沌气最浓的区域，便见一道赤影拦在前方。
"齐天大圣，三界监察使。"哪吒足踏风火轮悬在半空，弑神枪的枪尖垂落，却有暗红血光在枪脊流转，"玉帝有令，归墟重地，擅入者杀无赦。"
孙悟空感觉喉头一甜——方才强提的本源又散了一缕。
他握紧金箍棒，透明的指节几乎要融进棍身："小爷现在连影子都快没了，你这弑神枪，怕不是要捅个空。"
"那便连你的本源一起碾碎。"哪吒冷喝一声，风火轮骤然暴涨三尺，弑神枪划破虚空刺来。
枪尖未到，孙悟空便觉胸口的刻痕剧震，整个人像被无形巨手攥住抛飞，撞在身后的山壁上。
透明的脊背穿透岩石，碎石从他体内簌簌掉落。
"悟空！"禺狨王挥袖召出星轨屏障，却见那屏障被弑神枪的血光一触即溃。
他刚要上前，便见孙悟空摇摇晃晃站起，透明的掌心按在地面——
归墟周围的混乱磁场突然暴走。
无数细碎的混沌气凝成漩涡，缠上弑神枪的枪身。
孙悟空借着力道翻上岩顶，金箍棒重重砸下："老办法，用混沌气搅了他的枪势！"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碎石腾空而起，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石墙。
哪吒的枪尖刺穿石墙时，枪身上的血光已被混沌气搅成乱麻。
他皱眉收枪，正欲再攻，却见一团青雾自归墟方向飘来。
"哪吒将军。"
孟婆的声音像春夜的雨，裹着忘川水的凉意。
她立在雾中，手中的汤碗泛着幽绿微光，身后跟着七盏引魂灯，"归墟的因果，不是天庭该管的。"
哪吒的风火轮微微一滞。
他望着孟婆身后若隐若现的轮回桥虚影，又看了眼透明得几乎要消散的孙悟空，最终咬了咬牙，收了弑神枪："今日暂退，但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孟婆抬手，青雾裹住孙悟空和禺狨王，"他等不了下次。"
雾气消散时，两人已站在归墟海眼前。
暗蓝色的漩涡翻涌着，每一朵浪花里都浮着细碎的光——是记忆碎片。
孙悟空刚踏前一步，便觉浑身剧痛，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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