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有生命的巨蟒，裹着腐锈金属的腥气缠上众人的脚踝。
孙悟空的睫毛沾了层幽蓝的雾，那是幽冥命魂里翻涌的混沌本源——比归墟海眼的暗流更冷，比三十三重天的罡风更利。
他听见女娲的五彩石在头顶发出细碎的崩裂声，知道半柱香的时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禺狨王腰间的铜铃突然炸响，是监察纹被黑暗侵蚀的警报；杨戬的第三只眼金光大盛，却只能在黑暗里撕开巴掌大的空隙，像要把这团吞噬一切的墨色烧出个窟窿。
"蝼蚁？"孙悟空低笑一声，喉间溢出的血珠溅在盘古斧刃上，发出嗤啦轻响。
他想起五百年前小七蹲在桃树下给他擦伤口，说"大师兄的血是甜的"；想起三天前幽冥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吃桃子时，指腹蹭过旧疤的温度——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砍在皮肉上。
他握紧斧柄，掌心的茧磨得斧纹生疼，"你说的蝼蚁，现在要撕开你的心了。"
话音未落，黑暗中炸响轰鸣。
那声音像万千神魔同时碾碎魂魄，震得杨戬单膝跪地，金瞳里泛起血丝；震得禺狨王的监察纹寸寸断裂，玄色披风被撕成碎片；震得牛魔王突然暴起，铁叉擦着孙悟空耳畔钉进虚空，黑雾从他七窍涌出，却在触及众人时被女娲的五彩石弹开——石纹里流转的星河，正与孙悟空心口的封印共鸣，织成半透明的防护网。
"退！"禺狨王反手甩出七枚铜铃，铃身刻着的"监察镇邪破妄"密文在黑暗里亮起银芒。
铜铃悬在众人头顶，形成倒三角的护罩，他额头渗出冷汗，"这是命魂本源的排斥，再硬闯...女娲，通道还能撑多久？"
"半柱香已过两刻。"女娲的声音冷静得像补天石本身。
她指尖的血珠滴在石面，石纹突然暴涨三尺，将黑暗逼退半丈，"但...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黑暗最浓稠的中心，有一点豆大的光，像被踩进泥里的星子，明明灭灭。
杨戬的第三只眼骤然收缩——那光里没有混沌的腐臭，反而带着极淡的桃香，像花果山春天刚开的第一朵花。
"是小七。"孙悟空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心口的封印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那是与小七命魂相连的印记在灼烧。
他想起五百年前小七失踪那晚，他翻遍整座花果山，最后在混沌裂隙前找到的半枚桃核——核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孙"字，沾着没擦净的血。
原来不是野桃树，是小七用命魂养的树，用混沌本源浇灌的树。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畔。
那是小七十六岁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混着山风里的桃花香。
孙悟空的瞳孔剧烈收缩——黑暗里浮现出模糊的轮廓：是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背对着他们跪在某处，肩头剧烈颤抖，后颈有道狰狞的伤口，正渗出幽蓝的血。
那血不是普通的血，是混沌本源具象化的形态，每一滴落在地上，都腐蚀出碗口大的坑。
"那是...幽冥的过去？"杨戬的声音发颤。
他第三只眼的金光扫过那道身影，"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命魂结构...和现在的幽冥有73%的重合度。"
"是他未被混沌父神选中前的模样。"女娲的指尖抵住眉心，五彩石突然变得透明，"补天石能读取命魂里的记忆碎片，但...这道光太弱了。"她看向孙悟空，"只有与他命魂共鸣最深的人能靠近。"
"我去。"孙悟空抬脚要冲，却被禺狨王拽住手腕。
监察使的掌心全是冷汗，"混沌本源会吞噬你的意识，你现在的状态——"
"他刚才喊我'大师兄'。"孙悟空反手握住禺狨王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五百年前小七失踪时，最后喊的就是这三个字。"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淡金的封印，那里正随着那点光的明灭跳动，"女娲把混沌能量封在我这里，不是为了让我活，是为了让我死在该死的地方。"
禺狨王的手指在发抖。
他看见孙悟空眼底的金芒里，映着那道模糊的少年背影——和记忆里花果山跳上跳下摘桃子的小七，重叠得几乎分不出彼此。
他松开手，将最后三枚铜铃塞进孙悟空掌心，"每盏茶的时间捏碎一枚，我用监察印给你续半刻钟。"
"保护好老牛。"孙悟空冲牛魔王的方向点头。
被黑雾笼罩的牛妖突然发出闷吼，铁叉在地上划出深沟，浑浊的眼睛里，清明与混沌正像两团火在撕咬。
他转头看向杨戬，"三目，若我没回来..."
"别废话。"杨戬抽出三尖两刃刀，刀尖点地画出半圆，金光顺着刀痕爬满众人脚下，"我用天眼锁着你的命魂，你敢走偏一步，我就把你拽回来。"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
他握紧盘古斧，斧刃上的黑血突然蒸发成白汽——那是幽冥本源在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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