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团内的混沌本源如沸腾的墨汁翻涌，孙悟空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小七手腕的皮肉里。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具年轻躯体下翻涌的力量——不是暴虐的毁灭，而是被强行扭曲的、带着青桃涩味的生命力。
小七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凉意顺着血脉窜进心脏，像五百年前那棵野桃树下，少年捧着半颗带露的桃子，指尖蹭过他掌心时的温度。
"小七，看着我。"孙悟空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
他另一只手按在少年心口，那里跳动着幽蓝的光，是混沌本源在啃噬命魂的痕迹，"你刻的桃核还在花果山的石缝里，我每年春天都去看。
去年结了颗歪歪扭扭的小桃子，我没摘，等它自己掉在你刻的'小七'两个字上。"
少年睫毛颤动，瞳孔里翻涌的幽蓝突然出现裂痕。
光团外，女娲的五彩石又裂开一道细纹，石身里流转的星河猛地暗了半分。
她攥紧石片的手指泛白，目光却始终锁在光团上——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正在剥离混沌本源，像被风吹散的桃花瓣，在众人眼前拼出另一幅图景。
"看！"禺狨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他单膝跪在地上，监察纹从地面爬上他的手臂，在皮肤下泛着幽绿的光。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光团表面浮起无数细碎的光影：穿粗布短打的少年被金戈围在山坳里，腰间挂着半枚刻坏的桃核；少年缩在裂隙深处，用指甲在石壁上刻桃枝，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刻痕里；少年望着花果山方向，怀里抱着干枯的桃枝，嘴中反复念着"大师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孤独和痛苦。"女娲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她望着那些光影，眼底浮起悲悯——当年她用五彩石封印混沌本源时，只看到了力量的暴烈，却没看见被封印在其中的，不过是个渴望被爱的孩子。
禺狨王的手指突然轻弹。
监察纹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青铜铃铛，铃铛表面的纹路突然逆转，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这是因果篡改的起始——他要在幽冥的命魂里，将"被排斥"的因，与"走向黑暗"的果，强行拆开。
光团内的少年突然捂住额头。
他腕间的混沌本源开始波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孙悟空感觉到那股力量不再疯狂挣扎，反而带着几分无措，像被惊醒的幼兽。"大师兄..."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我是怪物，说我身上的光会烧死人...可我只是想给你看新刻的桃核..."
"他们错了。"孙悟空低头，用额头抵住少年的额头。
他心口的封印在发烫，那是女娲当年种下的金光，此刻正顺着血脉涌入手掌，将混沌本源一点一点往回推，"你是小七，是我在花果山捡的小哭包，是会把甜桃塞给我自己啃桃核的傻子。"
光团外，杨戬的第三只眼渗出的血珠顺着鼻梁滑落。
他盯着光团里重叠的两道身影，原本如实质的金光突然出现波动——天道的监视网在这一刻出现了缝隙。
而被幽冥控制的牛魔王突然发出闷吼，他庞大的身躯踉跄两步，铁叉"当啷"砸在地上。
他布满魔纹的手死死攥住胸口，喉间挤出破碎的话："兄弟...对不住...我..."
"成了！"禺狨王猛地睁眼。
他掌心的青铜铃铛彻底碎裂，监察纹如退潮的海水缩回地面，但他脸上却浮起罕见的笑意——幽冥的眼神彻底迷茫了，那些疯狂的暴虐被撕开一道缺口，露出底下最原始的、被封印五百年的脆弱。
光团内的混沌本源突然安静下来。
少年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孙悟空脸上的泪。
他的瞳孔里，幽蓝正在褪去，逐渐露出和孙悟空相似的、带着金斑的琥珀色："大师兄，我好像...记起桃树开花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剑意突然刺破虚空。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三十三重天残阵的废墟上，他手中的诛仙剑未出鞘，却已在空气中划出半寸深的裂痕。
众人抬头望去，正看见他凝视幽冥的眼神——那是看了无数轮回后，终于等到破局之机的冷肃。
幽冥的脊背突然绷紧。
他迷茫的眼神闪过一丝警觉，混沌本源重新在周身凝聚，但那股力量明显弱了几分，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洪流。
他转头看向通天教主的方向，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却再难凝聚起先前毁天灭地的气势。
光团外，女娲的五彩石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看着石身上新裂开的第四道细纹，又看了看逐渐稳定的光团，终于松了口气——至少，他们抓住了那个最微小的、能改写宿命的契机。
而在光团深处，孙悟空握住少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金光与混沌本源正在交融，像两团火在跳一支危险却美丽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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