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一件颜色、款式相近的常服外衫来。”萧彻吩咐道,“要快。”
秦风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领命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风便取来一件崭新的鸦青色锦缎外袍,虽非明黄,但色泽深沉,远看与那黄马褂的底色有几分相似,绣纹也尽量找了带云纹的,勉强能鱼目混珠。
萧彻迅速换上这件外袍,然后将那件毒马褂小心折叠起来——并非要穿,而是要作为证据。
“王爷,那您今日还进宫吗?”秦风担忧至极。宫中此刻无异于龙潭虎穴!
“去。”萧彻系好衣带,眼神锐利如刀,“为何不去?”
他不仅要进宫,还要穿着这件“仿冒”的袍子,坦然地去谢恩。
皇帝赐下毒衣,定然会暗中观察他的反应,甚至会派御医前来“诊视”,确认毒素是否起效。
他偏要表现得“毫不知情”,甚至要让自己看起来因“蒙受隆恩”而“容光焕发”。
他要让皇帝疑神疑鬼,猜不透他到底是真未察觉,还是……早已识破却隐而不发。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施压。
“备车。”萧彻整理好衣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脊梁挺得笔直,“本王要去向皇兄……好好‘谢恩’。”
他看了一眼那件叠好的毒马褂,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这份“厚礼”,他记下了。
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靖王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辘辘驶向森严皇城。车厢内,萧彻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鸦青色外袍掩去了几分失血的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深重的疲惫与冷意。体内毒素与伤口仍在叫嚣,每一次颠簸都如同钝刀刮骨。但他呼吸平稳,面色沉静,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宫廷召见。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验过腰牌,一路无阻,直至内廷才需步行。
萧彻下了马车,早有内侍躬身等候引路。那内侍目光飞快地在他那件鸦青色外袍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迅速垂下,变得更加恭谨。
“靖王殿下,陛下正在养心殿等候,请您随奴才来。”
“有劳公公。”萧彻声音平淡,跟在那内侍身后,步履看似平稳,实则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踏入宫门起,暗处便有无数道目光黏在他身上,审视,探究,充满恶意。
养心殿内,药味比往日更浓了几分,混杂着一种试图掩盖病气的龙涎香,形成一种沉闷而怪异的气息。
皇帝萧玦并未坐在正殿,而是歇在东暖阁的榻上,身上盖着明黄锦被,脸色是一种敷粉也遮不住的灰败,眼窝深陷,唯有眼神依旧锐利,甚至因为病痛和猜疑而显得有些过度亢奋,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迸发出最后刺眼的光。
冯保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臣弟叩见陛下,谢陛下隆恩。”萧彻上前,依礼参拜,动作因伤势而略显迟缓僵硬,却一丝不苟。
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从他进入暖阁起便牢牢锁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件鸦青色的外袍。
“七弟来了……不必多礼,看座。”皇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气短,却努力维持着平稳,“你身上有伤,朕本不该让你奔波,只是昨日……朕心实在难安,定要亲眼见你无恙才好。”
内侍搬来绣墩,萧彻谢恩坐下,姿态恭顺:“劳陛下挂心,臣弟伤势已无大碍,御医医术高明。”他微微抬首,让皇帝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苍白,虚弱,却并无任何中毒的青黑或晦暗之色,甚至因强打精神,反而显出一种“蒙受天恩、倍感荣光”的振奋感。
皇帝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片刻,又状似无意地问:“朕赏的那件黄马褂,穿着可还合身?那料子是江南新贡的鲛绡纱,轻软透气,最是养伤。”
萧彻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感激笑容:“陛下赏赐,自是极好的。臣弟……实不敢日常穿戴,恐损了天家恩物,今日特来谢恩,故未穿着,还请陛下恕罪。”
他答得滴水不漏,既谢了恩,又解释了为何未穿,情真意切,毫无破绽。
皇帝眼底的疑云却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些。他干咳了两声,对冯保道:“去,传刘院判来,再给靖王仔细瞧瞧伤。昨日那般凶险,又中了毒箭,万万马虎不得。”
“是。”冯保躬身退下。
萧彻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名为关切,实为查验。
很快,太医院院判刘谨之背着药箱匆匆而来,行礼后,在皇帝的注视下,上前为萧彻请脉、查看伤口。
刘院判的手指搭上萧彻的腕脉,眉头微微蹙起,仔细品察。脉象虚浮无力,气血双亏,确是重伤失血加之余毒未清的征兆,但……并无任何外毒侵入、腐蚀脏腑的迹象。伤口处理得也很干净,虽狰狞,却是在愈合。
他又仔细查看了萧彻的面色、眼睑、口唇,皆无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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