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逻辑清晰。那根藏着八卦阵图的毒针,成为了最致命的铁证。
天子脸色铁青。晋王跪伏于地,连称御下不严,对长随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请求治罪。
最终,玄诚道人凌迟,晋王府长随车裂,晋王被申饬,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主考官张承恩虽未直接参与谋杀,但因与晋王交往过密、且有失察之责,被革职查办。
状元郎沉冤得雪,尽管代价惨重。
退朝后,沈聿走出大殿,阳光刺目。他知道,这并非彻底的胜利,晋王根基未动,只是断其一指。而北镇抚司的卷宗里,有些细节永远不会记录在案。
是夜,北镇抚司最高的望楼屋脊上,萧焰懒洋洋地躺着,对着月亮抛着一个从玄诚道人密室里顺来的小巧八卦铜镜。
沈聿缓步登上望楼,看着他。
“清理干净了?”沈聿问。
“嗯,所有可能指向‘暗线’的痕迹,都抹掉了。剩下的,都是你‘明线’该查到的。”萧焰接住铜镜,收入怀中,像是收着一件有趣的战利品,“那牛鼻子老道的雕工确实不错,可惜了。”
两人一立一卧,一明一暗,沉默地望着脚下庞大的京城。
这里有无穷的阴谋,无尽的黑暗。但此刻,他们彼此深知,无论光明之下还是阴影之中,都有一道身影,在与这滔天的罪孽抗衡。
双璧合一,刚柔并济。北镇抚司的锋芒,已悄然出鞘。
月光如洗,流淌在鳞次栉比的屋瓦之上,将京城的轮廓勾勒得既恢宏又森然。万千灯火在脚下蔓延,直至隐没在远方的黑暗中,每一盏光下,似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交易。
沈聿官袍上的绣纹在清冷月色下泛着微光,他身姿笔挺如松,目光沉静地扫过这片他誓言以律法守护的城池。然而,律尺能量丈量明处的罪恶,却难以触及那些在阴影里滋生的蛆虫。
萧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卧在屋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草茎,看似慵懒不羁,可那双映着月华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掠过几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坊市、府邸。那是光鲜表皮下,京城跳动的黑暗脉搏。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却并非尴尬,而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沉重。他们都清楚,状元郎的血案只是冰山一角,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其下盘根错节、更深更脏的泥沼。晋王的暂时退避,绝不会是终点。
“下一个会是谁?”萧焰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送得有些飘忽,“是哪个不开眼的蠹虫,还是……更上面的?”他拇指随意地朝上方指了指,意有所指。
沈聿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今日下朝时,几位重臣看他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有忌惮,有审视,也有冰冷的算计。北镇抚司这把刀,如今露出了非常规的锋芒,已然刺痛了一些人。
“是谁并不重要。”沈聿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罪证确凿,律尺所及,皆可丈量。王公贵胄,亦不能外。”
萧焰嗤笑一声,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你的律尺够得着阴沟里的老鼠,却未必敲得响金殿上的大佛。有些脏活,总得有人用别的法子干。”他拍了拍腰间的刀鞘,发出沉闷的轻响。
沈聿自然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他没有反驳,因为知道那是事实。光与影,律法与私刑,在这混沌的世道里,界限有时必须模糊,才能达成最终的目的——真正的清明。
“谨慎些。”沈聿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你的刀,此刻亦是北镇抚司的刀。刀可以染血,却不能卷刃,更不能反噬其主。”
萧焰挑眉,吐掉嘴里的草茎:“放心,我的刀,只斩该斩之人。至于怎么斩,什么时候斩,我说了算。”他顿了顿,语气略沉,“你也一样,沈大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那公堂之上,未必就比我这刀光剑影里安全多少。”
又一阵沉默降临。但这一次,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沉重,而是一种无形的、坚韧的联结。他们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却朝着同一个方向。
忽然,北镇抚司院内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快步来到望楼下,单膝跪地,手中高举一份密封的文书。
“指挥使大人,急报!”
沈聿与萧焰对视一眼。方才那片刻的宁静被瞬间打破。
沈聿步下望楼,接过文书,就着檐下灯笼迅速拆阅。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便骤然锁紧。
“怎么了?”萧焰的声音从屋顶飘下。
沈聿抬起头,将纸条捏入掌心,声音里透出冰冷的寒意:“京畿大营军粮亏空案,刚刚主动站出来认罪的那个仓官,在诏狱里……‘自尽’了。”
死无对证。线索又断了。
而且,是在北镇抚司的核心牢狱里,在他们刚刚扳倒晋王一党、风头最盛的时候。这无疑是一个挑衅,一个警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锦衣天下名请大家收藏:(m.20xs.org)锦衣天下名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