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小小的意外上。
然而,下一刻,陈廷之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脸色在灯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被酒液溅到的皮肤,竟然开始迅速泛起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且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麻痹刺痛!
“酒……酒……”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彻那只酒杯,又看向萧彻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意外!
萧彻是故意的!他知道酒里有毒!他竟敢……竟敢用这种方式……
“噗——!”
一口黑血猛地从陈廷之口中喷出!他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打翻了面前案几,杯盘狼藉一地!整个人蜷缩着倒地,手脚痉挛,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看就不活了!
“啊——!”
席间瞬间大乱!女眷的尖叫声、男子的惊呼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御史大人!”
“怎么回事?!”
“酒!酒里有毒!”有人惊恐地大喊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彻面前那只酒杯上,又惊恐万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仿佛那里面也是穿肠毒药!
永亭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过来:“快!快传太医!封锁府门!谁也不准走!”
场面彻底失控!
萧彻缓缓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地上抽搐吐血的陈廷之,看着周围乱作一团、面色惊恐的宾客。
裴九霄早已闪到他身侧,手按在绣春刀上,警惕地扫视四周。
萧彻弯腰,捡起那只被打翻在地、却依旧残留些许毒酒的酒杯,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每一张惊惶失措的脸。
“看来,”他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混乱和喧嚣,“有人不想让萧某喝这杯酒。”
“也不想让陈御史……开口说话。”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
“很好。”
宴席成了刑场。
欢乐成了惊恐。
而下毒之人,此刻定然就藏在这满座衣冠之中,脸色恐怕比那中毒将死的陈廷之,更加难看。
狩猎,从未停止。
只是这一次,猎手选择了最嚣张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反击。
永亭侯府的花厅,顷刻间从笙歌宴饮之地化作了修罗鬼蜮。
陈廷之倒在地上,身体仍在无意识地抽搐,口鼻中不断溢出紫黑色的毒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眼看是活不成了。那摊秽物和碎裂的瓷片狼藉一地,散发着死亡的恶臭。
女眷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宾客们此刻面无人色,惊慌失措地向后退缩,仿佛萧彻手中那只残留毒酒的杯子是什么洪荒恶兽,生怕沾上一星半点。不少人下意识地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玉液琼浆泼洒在地毯上,无人心疼。
“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去!”永亭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嘶声力竭地命令着侯府护卫。他肥胖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冷汗浸透了华贵的锦袍。在他的府上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毒杀案,死的还是堂堂都御史!他这侯爵怕是当到头了!
护卫们慌忙行动,刀剑出鞘,堵住了花厅的所有门户,却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萧彻却对周围的混乱视若无睹。他依旧站在原地,指尖拈着那只罪魁祸首的酒杯,微微倾斜,看着杯壁上残留的、泛着诡异光泽的酒液。他的目光冷静得可怕,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不是致命的毒药。
裴九霄护在他身侧,绣春刀已半出鞘,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常。他的嬉笑早已收起,只剩下全神贯注的戒备。
“萧……萧同知……”永亭侯连滚带爬地过来,声音发颤,“这……这定然是误会……是那该死的贱婢!是她下的毒!本侯定将她碎尸万段……”
“侯爷确定是那侍女?”萧彻终于抬眼,目光平淡地看向永亭侯。
永亭侯一噎,他哪里能确定?那侍女不过是个引子,真正下毒之人……
萧彻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宾客们无不避让低头,心惊胆战。
“酒,是侯府的酒。”萧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杯,是侯府的杯。人,是侯府的人。”
“毒,却出现在本官的杯里。”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下毒之人,此刻,就在这厅中。”
人群一阵骚动,恐慌如同实质般蔓延。人们互相猜忌地打量着,空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是谁?!”永亭侯几乎是尖叫出来,赤红着眼睛环顾四周,“是谁要害本侯!是谁?!”
“或许,”萧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不是要害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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