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陆昭然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被疫病阴影笼罩的村镇,面色冰寒。他脚下,是尚未使用的九支雷击木箭。
沈星澜拖着伤体来到他身后,声音干涩:“将军……石像鬼虽破,但这……”
陆昭然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盯着那片死寂的方向,眼底的金芒在昏暗的天光下明明灭灭。
“蛊母……石像鬼……黑水瘟疫……”他低声自语,每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好狠毒的连环计。”
雷霆能净化煞气,击碎石躯,却净化不了这已然扩散、融入水土的恶毒瘟疫。
这一仗,赢了,却也输了。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新的战争,以更残酷的方式,已经打响。
城头欢呼的余音尚未彻底散去,便被更为沉重的死寂所取代。风从被污染的下游方向吹来,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混合的气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胜利的喜悦被这气味轻易抹杀,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茫然。
陆昭然的身影在墙垛边站得笔直,如一杆插在焦土上的残枪。他望着远方那些逐渐被黑死气息笼罩的村落,望着原本应该升起炊烟的地方,此刻却弥漫着绝望的哭嚎。他缓缓收回了按在墙砖上的手,那光洁的手背上,青筋因极度用力而微微凸起。
沈星澜拖着伤体,一步步挪到他身后,每一下呼吸都扯得后背伤口钻心地疼,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将军……”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下游三个村落,还有驻守河口的一队弟兄……喝了那水……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那惨状,他只是听斥候回报,便已胃里翻江倒海。
陆昭然没有回头,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冷硬无比。“我知道。”
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他猛地转身,黑袍下摆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传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瞬间刺破了城头上的死寂惶恐。
“一!即刻封锁所有被污染的水源!设立隔离区,未得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取用其水!违令者,斩!” “二!军中所有医官,即刻前往疫情最重之处,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优先调配!” “三!征集城内所有石灰、烈酒,沿污染区域边缘洒遍,尽力阻隔疫气蔓延!” “四!派人向上游未污染处汲水,设立净水点,按人头定量分发!” “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脚下那盛放着九支雷击木箭的檀木盒,眼底金芒锐利如刀,“严密监控所有可能再次出现煞气源头之地!尤其是……蛊母最后消失的方向。它受我雷箭一击,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条条命令清晰冷峻地传出,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慌乱无措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们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奔走执行起来。
沈星澜看着陆昭然,看着他即便在这种时候依旧井井有条、近乎冷酷地发号施令,心中那股因惨胜和瘟疫而生的无力感稍稍被压下。他咬牙道:“将军,那黑水诡异非常,寻常医药恐难起效……”
“我知道。”陆昭然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这次,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压抑的疲惫和更深沉的什么东西。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但救人,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他不再看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土地,大步走下城墙。“欧师傅在哪?”
军器监的工坊里,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欧师傅和他的弟子们围着一些陶罐,里面盛放着斥候冒死取回的一点点黑色泉水样本。泉水粘稠如油,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仔细看去,里面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虫豸在蠕动。
“将军。”欧师傅见到陆昭然,连忙行礼,脸色难看地指着陶罐,“此物至阴至邪,煞气凝而不散,更似……更似活物,能不断滋生。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净化。”
陆昭然凝视着那蠕动的黑水,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雷霆之力传来的本能排斥与躁动。他沉默片刻,忽然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细微的金白色电火花“噼啪”一闪,倏地点入陶罐之中!
嗤——!
一声轻响,黑水剧烈翻腾起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冒出大量浓黑恶臭的烟雾。电光在其内部窜动,隐约能听到极其细微凄厉的嘶叫。几息之后,电光消散,那一小罐黑水的颜色似乎变淡了少许,蠕动也停止了,但并未被彻底净化,只是暂时“死”去了。
“有用!”欧师傅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将军神力自是能克制此物,可……可这黑水已污染江河,体量庞大,纵是将军……”他也觉得这话太过绝望,生生止住。
“一滴一滴净化,自然不行。”陆昭然收回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黑气,被他体内流转的雷霆之力轻易化去。“需要更大的‘容器’,更广的‘雷网’。”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截还剩下的、最大的雷击木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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