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绝望的哭喊和惨叫。数以千计的房屋被瞬间压垮、掩埋,无辜的百姓甚至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已失去了生命。
鲜血从沉重的砖石缝隙间汩汩流出,迅速汇成小溪。
皇陵方向的毁灭巨坑还在冒着青烟,而京城脚下,已是一片更加惨烈、更加无辜的人间地狱。
萧彻站在远处完好的城墙上,身形晃了晃,勉强站稳。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愕然,看着那段坍塌的城墙和其下惨烈的景象,握着滚烫虎符的手指微微颤抖。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硬,只是眉头紧锁:“……后坐力竟如此之大。立刻组织人手,清理废墟,救治……伤员。”他的命令听起来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必要的代价。
他再次在心中告诉自己。
为了彻底清除隐患,这是必要的代价。
远方,陆昭然跪在琉璃巨坑的边缘,望着那片彻底消失的营地,望着远处京城升起的遮天烟尘和传来的绝望哭喊。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呆呆地跪着,仿佛灵魂也随着那一道霹雳和随之而来的坍塌,被彻底轰碎、掩埋。
阳光依旧苍白地照着,照着这片新旧交织、由不同原因造成、却同样惨烈的毁灭之地。
屠杀,以另一种更冷酷、更彻底的方式,完成了。
而代价,远不止于反抗军。
时间失去了意义。
陆昭然跪在琉璃巨坑炽热的边缘,膝盖下的土壤还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他的裤腿烫出焦糊味,他却毫无知觉。视野里,那片曾经是营地、是希望、是无数挣扎生命最后依托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光滑、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是融化的、重新凝结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琉璃状物质。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残骸,没有血迹,没有呼喊。
绝对的、彻底的虚无。
就像被一只天神的手指,随意地从地图上抹去了。
远方的京城,烟尘依旧冲天,如同为这场毁灭竖起的丑陋墓碑。更微弱却更刺耳的,是风中断断续续送来的、来自城墙坍塌处的哭嚎与尖叫。那是无数无辜者被卷入这场由疯狂、仇恨、恐惧和冷酷共同酿成的灾难时,发出的最后声音。
他试图去想那些被埋在砖石下的人,去想‘磐石’、‘蜂语’、‘蚀心’……去想那些连名字都来不及知道的、在营地里瑟瑟发抖的伤员。但他的大脑拒绝工作,像被塞满了滚烫的沙子,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嗡鸣。
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虚无,从那个巨坑深处弥漫出来,顺着他的眼睛、耳朵、口鼻,钻入他的体内,冻结了他的血液,凝固了他的心脏,抽空了他所有的情绪和思想。
他甚至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恨。
只有空。
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后颈。
他迟钝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天空,又开始下雨了。
不再是漆黑腐蚀的妖雨,也不再是幽绿诡异的光雨。是正常的、透明的、淅淅沥沥的雨水。
雨水打在他干裂起皮的脸上,混合着琉璃巨坑蒸腾起的热气,变成温吞的湿意,顺着他麻木的脸颊滑落,像是苍天流下的、毫无意义的眼泪。
雨水也落进那个巨大的坑洞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升起更浓的白雾,仿佛大地巨大的伤口仍在溃烂。
在这片正常的雨声中,远方京城的哭喊似乎被削弱了,模糊了,却更加挥之不去,像背景里永恒的痛苦低吟。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被“能量虹吸器”撕裂、又被蛊母幽雨抽取后本应彻底枯竭的经脉深处,忽然极其细微地悸动了一下。
不是厉岩那狂暴的金属性能量,也不是蛊母那怨毒的腐蚀性能量。
是另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一种冰冷死寂气息的……残留。是“天罡霹雳炮”那毁灭性的雷光湮灭一切时,似乎无意间遗漏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属于“湮灭”本身的碎屑。
它太微弱了,几乎不存在。
但它又太独特,那种绝对的“死”与“无”的气息,与他此刻内心的空洞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这丝悸动,像一根最细的冰针,刺破了他麻木的外壳。
一丝极其细微的、并非源于他自己情绪的波动,从他脚下方圆数尺被雨水打湿的泥土中渗出,融入雨水,试图传递给他。
是‘蚀心’?还是其他某个擅长地脉感应的同伴,在最后那一刻,将一丝微弱的意念融入了大地?
那意念残破不堪,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不断重复的影像:
一双眼睛。
一双在皇宫深处,透过层层珠帘、漠然俯瞰着这一切发生的眼睛。平静,深邃,带着一丝……倦怠?仿佛脚下这尸山血海、城垣崩塌,不过是棋局上必要的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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