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沉重的脊杖挟着风声,狠狠落在春梅单薄的背上。皮开肉绽,血透素衣!春梅紧咬牙关,牙齿几乎咬碎,硬是一声不吭!额上冷汗如雨,混着屈辱的泪水流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梁中书,盯着这大堂上悬挂的“正大光明”匾额,仿佛要将这吃人的世道,将这满堂魑魅魍魉,刻入骨髓!
三十脊杖打完,春梅已如同血人,奄奄一息。沉重的木枷锁上脖颈,冰冷的铁链铐住手腕。衙役粗暴地将她拖下大堂,拖向那暗无天日的女牢。
梁中书看着地上蜿蜒的血痕,皱了皱眉,对身边师爷低声道:“此妇眼神怨毒,留之恐为后患。去,给押解的差役递个话,沧州路远,盗匪横行,死个把流犯,寻常事耳。” 师爷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转眼春节已过,元宵来临。大名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洋洋。南门外,长亭衰草,寒风肃杀。春梅脖颈套着数十斤重的木枷,手腕脚踝锁着粗大铁链,每走一步,都牵动背上尚未结痂的伤口,钻心刺骨。血汗浸透了破烂的囚衣,在枷锁边缘凝结成暗紫色的痂。两名押解差役,一胖一瘦,面目凶悍,正是西门庆“打点”过的心腹。
“快走!磨蹭什么!” 黑胖差役用水火棍狠狠捅在春梅腰眼。春梅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尘土呛入口鼻,枷锁重重砸在肩上,痛得眼前发黑。瘦高差役啐了一口:“晦气!正月开张,就摊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货!照这走法,猴年马月能到沧州?”
“到沧州?” 黑胖差役环顾四周,见已行至荒僻的野猪林深处,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怪石嶙峋,杳无人迹。他脸上露出狰狞的杀意,狞笑道:“上头早就吩咐了!这贱人,根本到不了沧州!此处山高林密,正是她葬身的好地方!做了鬼,也只管去恨西门官人和梁中书吧!” 说着,“唰”地一声抽出腰间雪亮的鬼头刀!
另一瘦差役也拔出短刀,堵住春梅退路,眼中是同样的残忍:“赵春梅,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下辈子投胎,记得眼睛放亮点,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森冷刀锋映着林间漏下的惨淡天光,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春梅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血污和泥土,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焚尽一切的恨意!她死死盯着那两把刀,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西门庆…梁中书…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们!”
“死到临头还嘴硬!” 黑胖差役怒喝一声,鬼头刀高高举起,带着风声狠狠劈下!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春梅颈项的刹那!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骤然响起!一枚乌沉沉的铁菩提子,如同闪电般从密林深处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打在黑胖差役持刀的腕骨上!
“啊——!” 黑胖差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腕骨应声碎裂!鬼头刀“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什么人?!” 瘦高差役骇然变色,惊恐地望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只见一位蒙面人,目光却如古井寒潭般深邃沉静,自林间幽深处飘然而出,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瘦高差役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喝道:“什么人!少管闲事!官府拿人,格杀勿论!识相的速速滚开!否则连你一起做了!”
那人不发一声,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春梅,又看向两个差役。不疾不徐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两锭白花花的官银,每锭足有十两,轻轻放在地上,银子在昏暗的林间闪着诱人的光泽。黑胖差役捂着手腕惨哼,瘦高差役眼神闪烁,贪婪地盯着银子,又忌惮地看着那人深不可测的身手和那份诡异的镇定。西门庆和梁中书的吩咐是杀人,可两差役估量着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又有银子拿…何必为了一个囚犯拼命?不小心很可能把自己性命丢了。
两人对视一眼,瘦高差役迅速弯腰抓起银子掂了掂,塞入怀中,对黑胖差役使了个眼色。黑胖差役忍着剧痛,恨声中夹杂着哀求道:“今日算你狠!这贱人你带走!只当她在野猪林被狼叼了!千万不要走漏半点风声。” 说罢,两人骂骂咧咧地捡起刀,搀扶着,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遁入密林深处,转眼消失不见。
劫后余生的春梅,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向那蒙面人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土地上,血泪交加,晕死过去。
当春梅苏醒过来时,床边一位缁衣芒鞋的老尼,手持拂尘,枯瘦却温暖的手轻轻扶住春梅摇摇欲坠的肩膀。她深邃的目光掠过春梅肩颈被枷锁磨烂的皮肉,背上血肉模糊的杖伤,最后停留在那双被仇恨与绝望彻底冰封、却依旧倔强燃烧的眸子上。师太眼底闪过一丝悲悯,轻轻一叹,声音如古寺晨钟,悠悠回荡在寂静的野猪林:
“痴儿。身枷易脱,心锁难开。世间万般苦,皆由执念生。随贫尼来罢,且将这一身戾气,暂寄于青灯古佛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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