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转运司奏称,粮草转运艰难,恳请枢府速拨民夫!”
“陕西六路制置使言,西夏蠢蠢欲动,边军不可轻调!”
一道道急报如同雪片般传来,幕僚们语速急促地禀报着,童贯眉头紧锁,手指在舆图上重重敲击,时而厉声发令,时而陷入沉思。整个节堂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西门庆候在廊下,只觉那森严威压几乎令人窒息。好不容易觑得一个幕僚出来的间隙,那小吏才低声通禀:“启禀枢相,杨公公引荐的清河县西门庆,已在廊下候见。”
童贯正为军情焦头烂额,闻言头也不抬,只不耐烦地挥挥手:“杨戬荐的人?所为何事?没见本相正为军国大事烦忧吗?让他改日再来!”
那小吏连忙低声对西门庆道:“西门官人,枢相军务繁忙,您看…”
西门庆心知今日绝非良机,强压下失望,只得对着节堂方向深深一揖,高声道:“小可西门庆,拜见枢相!愿枢相运筹帷幄,克定北疆!小可改日再来聆听教诲!”言罢,在小吏示意下,黯然退了出去。
初次拜见,连童贯正脸都未看清,便遭冷遇。西门庆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热望化作乌有。他只得暂住客栈,一面焦急等待杨戬再次安排,一面命心腹火速回清河再取银钱。然童贯位高权重,军国缠身,再见之期遥遥无望。眼见时日迁延,所带盘缠如流水般耗费,客栈、打点、日常用度,加之孝敬杨戬别院上下人等,那带来的丰厚金银竟已耗去大半!西门庆坐困愁城,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日,他在客栈闷坐,听得隔壁两个北地口音的客商高谈阔论,说的正是贩马之利。
“哥哥!如今北边战事吃紧,好马难求啊!一匹上等的河套健马,在真定府能卖到三百贯!若贩至江南,遇上那等豪奢的将门世家,翻个跟头都不止!”
“可不是!听说‘塞上金’完颜阿鲁台手里就有一批好货,急着出手!若能吃下,转手便是泼天的富贵!”
“嘘…小点声!这生意水深,没门路没本钱,可碰不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西门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贩马之利,竟如此丰厚!眼下在东京干耗,银钱日少,童贯那头又无准信,不如先做笔快钱买卖,既可解燃眉之急,又能充实腰包,以备再拜童贯之需!他被这“泼天富贵”迷了心窍,更仗着自己有“通天手段”,竟将风险置之度外。
他找到杨氏,一番甜言蜜语,只说是为疏通童贯做最后打点,需再筹一笔巨资。杨氏对其深信不疑,又感念其恩情,竟将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钱一千两纹银,尽数取出交予西门庆。西门庆大喜,凑上自己仅剩的几百两,又借了些印子钱,凑足两千两,寻到那两名北地客商引荐的马贩头子——“塞上金”完颜阿鲁台。
这完颜阿鲁台,生得魁梧雄壮,满脸虬髯,一身皮袍油光锃亮,谈吐豪爽,颇具塞外豪雄气概。他在汴京东郊租了一处大院落,声称手中有上等河套战马三百匹,因急于脱手回北地,愿以低价出手。西门庆随其去“验货”,只见那院落内果然拴着百余匹高头大马,膘肥体壮,嘶鸣声雄壮有力!完颜阿鲁台拍着胸脯保证,余下两百匹在城外马场,交了定金便可一并交割。
西门庆被那健壮的骏马晃花了眼,又被完颜阿鲁台的“豪爽”所惑,更利令智昏,竟未深究其根底。当下便签了文书,将两千两银票作为定金,尽数付与完颜阿鲁台,约定三日后交割全部马匹。
岂料三日期满,西门庆兴冲冲带人前往交割,却见那院落早已人去楼空!冲进院内,那些“健马”细看之下,竟多是些老弱病残、临时用精料催起膘的劣马!至于那城外马场,更是子虚乌有!寻那引荐的客商,亦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西门庆方知中了“掉包计”与“仙人跳”,两千两雪花银,连同杨氏的私房钱,尽数化为泡影!
“天杀的金狗!千刀万剐的贼囚!”西门庆回到客栈,如遭五雷轰顶,气得捶胸顿足,目眦尽裂!他西门大官人纵横清河,何曾吃过这等大亏?更无颜面对杨氏!绝望之下,那“增髓丹”的霸道药力反噬似乎也凶猛起来,小腹绞痛如绞,喉头腥甜,忍不住剧烈咳嗽,竟咳出几口带着黑丝的淤血!
正当西门庆万念俱灰,几欲寻死之际,杨氏闻讯匆匆赶来。见其形容枯槁,嘴角带血,杨氏心疼不已,非但未有半句责怪,反而流着泪将其搂入怀中:“冤家!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至于此!你若有长短,叫妾身依靠何人?”她取出自己最后几件值钱首饰,又遣心腹丫鬟回娘家府上,以自己名义借了一千两银子,凑足两千两,交予西门庆,柔声道:“这些你且拿去!疏通童枢密要紧!莫再想那贩马之事,全当破财消灾!妾身信你,必有腾达之日!”
西门庆握着这滚烫的银子,看着杨氏情真意切的脸庞,饶是他心肠冷硬,此刻也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愧意与感动。他咬牙发誓:“夫人厚恩,庆粉身难报!此番若再不得文书,庆无颜再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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