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既决意借婚事振士气、固盟好,便倾全城之力,操办西门庆与二女之大婚。此桩婚事非同小可,一则关乎郡主与友邦贵女,二则联结英豪,三则示外邦以叶密立之安定繁荣,故其规模仪制,虽处边陲战云之下,亦极尽隆重,融契丹旧俗、汉家礼仪及西域风情于一炉。
耶律大石乃沙场宿将,深知欢庆之时最易疏于防范。虽大婚盛典喧腾于内,于外围防御却布下天罗地网,滴水不漏。其命耶律秃光引两千精骑,皆衔枚裹蹄,远出城外五十里,分作十队,昼夜逡巡哨探,扼守通往叶密立各条要道、水源及险隘之处,一有异动,烽火传讯。又令买买提率麾下“夜不收”好手,皆换穿牧民服饰,潜行匿迹,混入边境地带,专事侦缉黑莲教妖人邪法迹象及金兵游骑动向。
于城防本身,更是外松内紧。城头守军增至三倍,弩机、狼牙拍、滚木礌石皆预备齐全,却尽数隐于垛口之后,不露声色。白仁兴统弩手五百,伏于城内制高点及暗巷之中,箭簇皆淬炼过,专防高手潜入。更请残梦神僧与李慕居士,于四门及关键处暗中布下符箓法阵,以抵御邪术侵袭。耶律大石自坐镇中军,心腹亲兵皆甲不离身,随时可应突变。此番安排,直将叶密立围得如铁桶一般,专候那不长眼的邪魔歪道前来送死。
吉期前三日,林牙府邸并西门庆所居馆驿已是张灯结彩,红毡铺地。城内巧匠尽出,扎起高大彩楼数座,又以各色丝绸、兽皮、金银器皿装饰府门街衢,炫目夺睛。耶律大石特赐下宫中珍藏之硕大东珠、成箱的波斯金锦、上等的和田美玉,并健硕驼马各百匹,以为聘礼,其丰厚程度,令往来使者咋舌。又命宫中织造坊与城中绣娘,昼夜赶工,为两位新娘缝制嫁衣。云水郡主的礼服乃依契丹贵族传统,以金线织就凤凰于飞图案,缀以北海珍珠与黑貂锋毛,华贵雍容;李青萝的礼服则更偏汉家形制,广袖飘飘,上绣并蒂莲花与缠枝纹,清雅别致,所用绸缎皆是商队千里迢迢自江南运来的上等湖绉,耶律大石谓“不可薄待了李姑娘,须令其有故乡之态”。
婚礼前日,各方宾客陆续抵达。高昌回鹘王遣其宰相携贺礼亲至,葛逻禄、康里诸部首领亦纷纷到来,献上良马、宝刀、名鹰。甚至远方的花剌子模与萨曼王朝亦有使者来贺,带来异域珍奇。耶律大石皆亲自出迎,设馆驿款待,宾主言欢,绝口不提金国威逼之事,然各方使者见城中军容整肃,民心安稳,皆暗自凛然。
忽有快马接连飞报入城,言两支显赫队伍正朝叶密立而来,旗号鲜明,声势浩大。耶律大石闻报,心知必是贵客临门,即刻吩咐大开关门,净水洒街,亲率文武官员出迎。
先至者,乃西夏太子李孝义(拓跋孝义)之仪仗。但见其人身着锦袍,头戴金冠,腰悬宝刀,骑一匹河西骏马,眉宇间与李青萝颇有几分相似,却更多几分王储的矜贵与威仪。身后随行扈从数百,皆精悍之士,押送着绵延里许的驼队与车队,其上箱笼沉重,覆盖彩绸,显是陪嫁之厚礼。李孝义见耶律大石亲迎,忙下马施礼,朗声道:“西夏太子孝义,奉父皇之命,特来恭贺青萝妹妹于归之喜!愿辽夏永结秦晋之好!” 随即呈上礼单:有河西之地特产的雪莲、枸杞、甘草等珍稀药材百箱;色泽莹润的西夏盐池白玉雕成的送子观音像一座;御窑所出的剔花瓷器五十担;另有健硕的河西骏马、温顺的白骆驼各五十匹,端的是丰厚无比。耶律大石大喜,亲自引其入府。叙礼已毕,李孝义于密室中取出国书一封,低声道:“此乃我父皇亲笔所书,愿与大辽林牙结盟,共御强金。若金兵来犯,夏愿出兵袭其侧翼,牵制其力。望林牙亦能助夏,稳固河西。” 耶律大石览毕,抚掌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此正合吾意!金贼乃你我共敌,自当同仇敌忾!” 双方遂歃血为盟,密约乃定。
李孝义方去恭喜李青萝与西门庆,城外又烟尘腾起,一支雄壮军马呼啸而至,打着的正是大辽旗号。当先一将,银盔玄甲,虬髯虎目,正是辽国宿将、皇族重臣耶律材。其率万余精兵,军容极盛,押送着无数装载嫁妆的车辆。耶律材滚鞍下马,向耶律大石行君臣大礼,声若洪钟:“臣耶律材,奉西宁留守之命,特来为云水郡主添妆贺喜!并向林牙禀报西宁军务!” 其所赠嫁妆,尽是北地豪奢之物:辽东老山参、珍稀貂皮、北珠东珠装满十数大箱;精锻的铁甲五百副、良弓千张、雕翎箭万支;更有来自高丽、日本的鎏金器皿、绸缎布匹,琳琅满目。耶律大石见本国军马如此雄壮,嫁妆如此丰厚,颜面大光,重重犒赏军士。旋即,耶律材于府中密奏:“禀林牙,西宁州暂安,然金兵游骑近来频频出现在边境,窥探虚实,恐有大举来犯之兆。末将已加派斥候,严加戒备,特来请林牙示下。” 耶律大石听罢,目光锐利,沉声道:“来得正好!朕已料定。尔等严守防区,厉兵秣马,待朕号令!” 两路贵使的到来,不仅添了婚礼的荣光,更似一阵强风,吹散了表面的浮华,将严峻的军情与深沉的政治盟约,清晰地摆在了欢宴的案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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