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尧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如同惊雷掠过阴云密布的天空。他迅速压下,脸上再次挂起那种玩世不恭、掌控一切的商人面具:“杂鱼。掀不起大浪。钱没了,也就蹦跶到头了。”
“是吗?”伊莎贝尔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勾出一个冷峭的弧度。她的手没有收回,反而从她提着的精致鳄鱼皮公文包侧袋里,抽出一个不起眼的硬质纸卷。她动作极其优雅地展开,竟是一本印刷极其精美奢华的、上流社会流行的小型拍卖行季刊目录。她纤长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的指尖,在一个拍卖编号上轻轻划过。展品是一件清中期的官窑珐琅彩鼻烟壶,估价不菲。“三天前,苏富比伦敦的匿名小型拍场成交的。买家通过离岸代理。最终的款项流水,”她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目光穿透阴暗,牢牢锁住刘天尧的瞳孔,“绕了个漂亮的圈,最后部分注入了‘未来论坛’设立在英属维京群岛的一个非营利基金账户。”
她的指尖在那页彩图上顿住。刘天尧的目光落在那个鼻烟壶的图片上,心脏骤然缩紧。拍卖图录旁一行清晰的拍品来源标注:“来源:M市刘某某女士旧藏(1980s)。”那个“刘”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猛地洞穿了他用钢铁包裹的记忆壁垒!
母亲……
那个因海洛因而死的女人!那个留给他唯一念想是一张模糊旧照的女人!他曾以为她留下的任何物件都早已被当年的高利贷蛀虫或者她自己变卖吸食殆尽!那张模糊得几乎褪色的旧照片,是他把她沉入冰冷深海时,从她贴身衣物夹层里意外发现的……
此刻这本拍卖目录,就像一把生锈却淬毒的刀,狠狠撬开了那道被他用无数帮派仇杀、血腥火并封死的闸门。刹那间,母亲的尖叫、地下赌场的浑浊烟气、码头工人父亲被铁棍活活打死时牙齿碎裂的声音……所有尘封的、腐烂的、用权力和金钱强行埋葬的贫民窟梦魇,带着海水的恶臭、劣质毒品的甜腥和浓烈的血腥味,冲破了他森严的心防!
“你……!!”刘天尧喉头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眼瞬间充血赤红,瞳孔深处那多年淬炼成的冰冷堤坝轰然裂开一丝缝隙。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飓风般涌向伊莎贝尔。他的身体绷得像要撕裂的钢丝,右手袖口无意识地向下滑出一寸——那把鲨鱼皮鞘的匕首刀柄,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冰冷的乌光。
一直看似松弛靠在修理台边的阿豹,骤然无声无息地直起了身体。他巨大的右手像铁钳一样握住了修理台上一个生锈的铁扳手,目光不再是打量猎物,而是燃起了森然的杀意,锁定着伊莎贝尔那白皙纤弱的脖颈。冰冷的海风仿佛都被这凝滞的杀机冻住。
伊莎贝尔脸上那点仅存的冷峭笑容凝固了。她似乎没料到那个烟壶能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更没料到这个男人精神底层埋藏着如此恐怖的炸药库。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后退了半步,纤细的脊背紧紧抵住了冰凉的墙壁,手指微微蜷缩,显然某种应激反应装置随时可能发动。她的目光短暂地流露出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警惕与评估,像棋盘上遇到超出预期的异变。“看来,这烟壶对刘先生,意义非凡?”她声音尽量平稳,却压不住一丝紧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刺破夜幕、撕裂风浪的枪响,猛地从下方远处的码头废墟中爆开!尖锐、干涩、带着金属震颤的尾音!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刘天尧那辆停放在码头入口处的防弹迈巴赫!
几乎是本能反应,在枪声响起的刹那,刘天尧左手闪电般探出,狠狠攥住了伊莎贝尔冰冷的手腕,猛地向自己怀中一带!动作粗暴而迅疾,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哗啦!喀嚓!
刘天尧抓在右手那只刚点燃不久、盛着半杯深红如血液体的一次性塑料杯,就在他猛力拉过伊莎贝尔身体时脱手飞出!杯子在空中划过一个红色的弧线,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伊莎贝尔刚才背靠的那面水泥墙棱角上,瞬间四分五裂!猩红的液体如同泼洒的血液,一大片污迹晕开在剥落的灰白墙皮上,剩下的尽数泼溅在她霜灰色羊绒外套的肩头和衣袖上,晕染开一片片刺目的、湿漉漉的暗红!血一样的颜色在她冰冷华贵的衣料上蔓延,触目惊心!粘稠的液体沿着挺括的衣襟缓缓往下流淌,如同无声的控诉。
伊莎贝尔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吸气声,手腕被刘天尧钢铁般的手指攥得剧痛。她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昂贵的衣衫,完美的面具第一次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被冒犯和剧烈冲击的狼狈,脸色在昏暗中也倏地白了。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匕首刺向刘天尧刚毅紧绷的侧脸轮廓——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道歉的意味,只有一片暴怒酝酿、即将倾泻的狂暴杀机。
风暴,才刚刚拉开它的第一道幕布。枪声的余响还在破碎的灯塔里嗡嗡震颤,浓烈的红酒气息和硝烟味、铁锈味、蝙蝠粪的酸腐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诞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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