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道符碎裂的清脆声响，如同敲响了裴砚心防崩溃的丧钟。
那片护持他灵台清明的最后光芒，化作齑粉，消散于无形。
他眼中的清明与挣扎，如退潮般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那“活体黑暗”别无二致的、深不见底的幽邃与死寂。
“裴砚！”
苏九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裴砚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质的、令人恐惧的转变。
那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裴砚，而是一个即将被“旧日”阴影彻底吞噬的陌生存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裴砚道心失守，即将彻底堕落的瞬间。
在那片深邃的幽光最深处，却陡然亮起了一点比星辰更璀璨的意志之火！
疯了！
裴砚的意识从未如此刻般清醒，也从未如此刻般疯狂！
失败了吗？不！
清心道符的碎裂，并非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反而像是打破了某种脆弱的平衡，让他窥见了一线生机！
那“活体黑暗”的力量，狂暴、混乱、充满污染。而他神魂深处的“创世余烬”烙印，高维、古老、同样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能。
此刻，在他的神魂战场中，这两股力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黑暗想要吞噬烙印，烙印则本能地抵御着黑暗。他，裴砚，就是这个战场的中心，也是即将被撕碎的祭品！
除非……让祭品，变成渔夫！
一个堪称豪赌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既然无法驱逐，无法对抗，那便……引狼入室，开门揖盗！
“以我神魂为锤，以这魔心为火……”
裴砚的嘴唇无声开合，眼中那抹幽光陡然化作了滔天的漩涡。
“就用你的力量，来炼我的道！”
轰！
他竟放弃了所有抵抗，非但如此，更是主动敞开了神魂，像一个饥渴的饕餮，疯狂地牵引着那“活体黑暗”的力量，狠狠地撞向自己神魂最深处的那枚“创世余烬”烙印！
这是一个自杀般的举动！
苏九璃等人骇然色变，她们眼睁睁看着那团蠕动的“活体黑暗”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粗壮如山脉的漆黑洪流，咆哮着、嘶吼着，尽数灌入了裴砚的体内！
裴砚的身影瞬间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没，气息彻底消失。
“不！”沈砚秋惊呼出声，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别动！”苏九璃一把拉住她，脸色煞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相信他！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守护好这里，不让任何东西打扰到他！”
她们看不见，在裴砚的神魂之海中，正上演着一场开天辟地以来最为凶险的锻造！
《永恒话本》在他意念中轰然展开，化作一座无形的烘炉，将那灌入的“活体黑暗”与“创世余烬”烙印尽数包裹！
而裴砚的意志，则化作了那柄锻打神物的巨锤！
咚！
第一锤落下，他的神魂剧痛，仿佛要被撕成亿万碎片。
无尽的幻象再次涌来，比之前猛烈百倍！
这一次，他看到自己端坐于一方由破碎星辰铸就的王座之上，脚下是臣服的万千宇宙。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她们都身着华服，侍立两旁，容颜绝世，却目光空洞，如同最精致的人偶。
“看，这才是真正的永恒，这才是力量的极致。那些无聊的情感，只会成为你的束缚。”那“活体黑暗”的低语，化作宇宙的宏音，在他耳边震响。
裴砚凝视着幻象中苏九璃那双没有了光彩的眼眸，心中涌起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巨大的空虚与悲哀。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为他煮茶时的笨拙，想起了她在藏书阁里与他争辩时的狡黠，想起了她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决绝……
那些鲜活的、滚烫的记忆，才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
“我的永恒，不是这片冰冷的星海……”
裴砚的意志之锤，带着决然的锋芒，狠狠砸下！
“而是她们眼里的光！”
“轰！”
幻象破碎！那股诱惑他的黑暗力量，竟被这一锤砸得哀鸣一声，化作一缕精纯至极的能量，被“创世余余烬”烙印吸收了一丝。
道心，在烈火中，愈发坚固！
紧接着，场景再变。
他成了九界至高无上的守护神，万灵敬仰，众生膜拜。但所有人都与他保持着遥远的距离，眼中是敬畏，更是恐惧。他成了孤家寡人，一座行走在人间的、孤独的丰碑。
“力量的本质就是孤独，接受它，你将成为真正的神。”黑暗继续诱惑。
裴砚却笑了。
他想起了在小小的茶馆里，他说书时，那些听众们时而紧张、时而喝彩的鲜活面孔；想起了与朋友们围炉夜话，分享着无聊趣事的温暖。
“我守护的，是这片土地的烟火人间，而不是一座冰冷的牌坊！”
第三锤，第四锤，第五锤……
裴砚在无尽的幻象中沉浮，每一次诱惑，都是一次拷问；每一次坚守，都是一次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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