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龙渊深处,岩浆瀑布轰鸣如万雷奔腾。赤红灼目的熔岩洪流从数十丈高的洞顶豁口倾泻而下,砸入下方沸腾的岩浆湖泊,溅起漫天炽热的火雨星芒。空气扭曲蒸腾,硫磺的浓烈气息刺鼻欲呕。巨大的热浪如同无形的墙壁,灼烤着瀑布前一方突兀凸出的黑曜石平台。平台尽头,便是那道被烛阴老者称为“地心火帘”的轰鸣瀑布,其后隐藏着通往另一半伽蓝碎玉的幽深甬道。
虚尘与沐林雪并肩立于平台边缘,热风卷动二人破碎的衣袂。虚尘掌心伽蓝碎玉金芒流转,与怀中佛血玉髓散发的温润赤光交相辉映,共同指向那咆哮的火帘深处。枯荣秘匣在背后隐隐震动,匣内那股冰寒邪念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佛光玉髓的压制下躁动不安,却又被更深处的呼唤所吸引。
“佛血为匙,碎玉为引…”虚尘凝视着火帘,琉璃眸光沉凝如渊。明觉首座的血字如同烙印刻在心间,慧嗔、九幽圣主、万秽之源…枯禅四百余口的血海深仇,此刻化为肩上沉甸甸的山岳,更化为焚尽邪魔的炽烈佛焰。“沐帅,此去凶险莫测,你…”
“啰嗦。”沐林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血螭刀锷已被她五指紧扣。玄衣在热风中紧贴身躯,勾勒出锐利的线条,冰封凤眸穿透翻腾的火焰,锁定瀑布后方那片深邃的黑暗。“玄鸟之责,荡平祸乱。九幽圣主,便是那祸乱之首。”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无需更多言语,并肩至此,心意早已相通。方才虚尘为她涤净惊魂锥邪力时掌心传来的温热,此刻依旧在胸口残留着陌生的悸动,却被她强行压下,化为更冷的锋芒。
“走!” 两人同时低喝,身形如离弦之箭,迎着足以焚金融铁的恐怖热浪,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咆哮的岩浆瀑布!虚尘手中伽蓝碎玉金芒大放,在身前撑开一片丈许方圆的琉璃佛光护罩!沐林雪则催动玄冰玉脉本源,一股冻结万物的深寒之气缠绕周身,抵消着无孔不入的灼热侵蚀!
嗤嗤嗤——!!! 琉璃佛光护罩撞入倾泻的岩浆洪流!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剧烈的湮灭声震耳欲聋!护罩剧烈震荡,金光明灭不定,虚尘面色凝重,全力维持!沐林雪的玄冰寒气更是如同投入熔炉的坚冰,迅速消耗!炽热的岩浆火雨不断溅射在护罩与寒气之上,腾起大股大股刺鼻的白烟!
短短十余丈距离,如同穿越炼狱火海!当两人终于冲破最后一层粘稠灼热的岩浆帘幕,狼狈地落在瀑布后方相对干燥的甬道入口时,护罩几近破碎,沐林雪周身寒气也消散大半。两人皆是汗如雨下,气息微喘,衣袍多处焦黑破损。
甬道深邃幽暗,仅前方极远处隐约透着一丝微弱的、非自然形成的柔光。空气依旧灼热,却少了外面那种狂暴的硫磺味,反而弥漫着一股更为古老、沉凝的气息,其中更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甜腥。
“跟上!”一个阴恻恻、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幽暗的甬道前方响起!
虚尘与沐林雪瞳孔骤缩!甬道深处,数盏惨绿色的磷火风灯幽幽亮起,映照出前方景象!
甬道在此处豁然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厅。洞厅中央,并非众人预想中的秘藏之地,而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数十具身着各式服饰、早已腐朽成枯骨或半腐干尸的骸骨,以扭曲痛苦的姿态散落在地。骸骨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森森白骨与漆黑岩石垒砌而成的诡异祭坛!祭坛顶端,供奉着一个形制古朴、布满暗红诡异纹路的黑色石龛!石龛内空空如也,但其散发出的冰冷、污秽、吞噬一切的邪恶意念,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整个洞厅!正是这股意念,引动着虚尘背后枯荣秘匣剧烈震动!
祭坛旁,立着三道黑影! 居中之人,身形高大,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面,唯有一双苍白枯瘦、指尖缭绕惨绿磷火的鬼爪暴露在外,正是毒爪鬼阴磷! 左侧是容颜妖媚却眼神怨毒的蛊婆花蛛! 右侧,则是一名身形略显佝偻、穿着破旧僧衣的光头老者!他面容枯槁,双颊深陷,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如同行将就木的苦行僧。然而,当他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双浑浊却闪烁着极度阴冷与贪婪光芒的眼珠时,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陡然升起!
“慧嗔!”虚尘的声音如同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怒火!那双阴冷的眼睛,与明觉首座血字描述中那背叛师门、勾结邪魔的孽徒形象瞬间重合!枯禅寺四百余口的血泪,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涌入脑海!
“阿弥陀佛…”慧嗔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慈悲,“虚尘师侄…能寻至此地,果真有几分佛缘。可惜,佛缘抵不过宿命。交出枯荣秘匣与伽蓝碎玉,贫僧…或可留你二人全尸,免受万秽蚀心之苦。”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虚尘与沐林雪,最终定格在虚尘掌心的碎玉上,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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