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雾时,太湖的水面浮着层淡金色的油脂。燕十三用锈刀挑起块烧焦的船板,木茬间缠着半透明的丝线,在晨光里折射出虹彩——那是忆魂蛊褪下的虫蜕。
“这东西比大漠的情蛊更邪门。”老赵用木杖拨弄着虫蜕,杖尖的铜箍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它们在吃记忆。”老人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虫蜕上,瞬间被吸成了黑褐色,“石头刚才说梦话,把三年前在村口偷摘的酸杏都说出来了。”
石头蜷缩在舱尾,重剑压着膝盖,剑穗上的红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少年的睫毛上挂着冰晶,那是冷汗凝结的霜花,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槐树……槐树……”
柳随风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软剑“呛啷”出鞘,剑尖在舱板上划出个完整的太极图。他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着:“你们听。”
风声里混着细碎的琵琶声,像有个看不见的乐师在芦苇荡里弹奏。燕十三的锈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的水面开始扭曲,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竟浮出座青瓦白墙的城池,城门上牌匾写着“临安”二字——那是影阁覆灭前的总坛所在地。
“是‘回魂曲’。”柳随风的软剑突然指向舱外,那里的水面站着个穿影阁服饰的少女,手里抱着琵琶,正是他幻象中死去的师姐谢婉清。少女的指尖滴落血珠,在琴弦上绽开红梅,“此曲能勾起最痛的记忆,让中蛊者困在往事里腐烂。”
谢婉清的琵琶声陡然拔高,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刀身映出的临安城突然燃起大火。他看到影阁弟子被铁链穿过琵琶骨,挂在城楼上当靶子,而柳随风正跪在晋王面前,手里捧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那是影阁阁主的心头肉。
“不是这样的……”柳随风的软剑插进舱板半寸,指缝间渗出血珠,“当年是阁主自愿献祭,为了让我带着密信逃出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谢婉清突然撕碎琵琶,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红线虫,“师姐,我对不起你……”
老赵突然将药箱里的艾草点燃,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老人用木杖指着柳随风的影子,那影子在舱板上扭曲成蛇形,正张口咬向他的后颈:“别信影子里的东西!忆魂蛊在借你的愧疚生根!”
燕十三的锈刀横劈,红光斩断了柳随风的影子。被劈开的黑影化作无数小飞虫,嗡嗡地冲向石头——少年的梦境里,屠村的鬼面人正用父母的头骨酿酒,酒坛上贴着“石头亲启”的封条。
“给我醒!”燕十三一脚踹在石头胸口,少年像被扔进滚水里的虾米,猛地弓起身子。重剑脱手飞出,在舱顶撞出个窟窿,阳光直射在他脸上,映出瞳孔里的血色纹路,“你爹娘在看着你!”
石头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抓起重剑就往舱外冲。那里的水面浮着片荷叶,叶上坐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正用围裙擦着手上的血——正是他死去的母亲。“娘!”少年的重剑停在半空,泪水砸在剑脊上,溅起细碎的金芒。
“傻孩子。”妇人的脸突然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红线虫,“来陪娘吧,下面好冷……”
柳随风的软剑突然缠上石头的手腕,剑气顺着重剑蔓延,在少年的眉心刻下道浅痕:“看清楚!你娘的左手有六根手指,那是你小时候总念叨的胎记!”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这东西连这点都模仿不像,也配装神龛里的人?”
石头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里母亲确实有六根手指,而眼前的妇人双手纤细,分明是正常人的手。重剑的金光突然炸开,少年嘶吼着将剑劈向荷叶,水面应声裂开,露出底下深黑色的淤泥,无数具白骨在泥里缓缓蠕动,都是被忆魂蛊吞噬的亡魂。
“破幻丹只剩最后一粒了。”老赵将个青瓷瓶抛给柳随风,瓶身的裂纹里渗着黑血,“这东西治标不治本,得找活物当引子,把蛊虫引出来。”
柳随风接住瓷瓶的瞬间,软剑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的芦苇荡在无风自动,露出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人,手里提着只铁笼,笼中关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眼睛红得像血。
“是影阁的‘牵蛊狐’。”柳随风的声音发紧,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圣女知道我躲不过师姐的幻象,特意用这畜生放大我的心魔。”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软剑上,“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影阁的‘焚心诀’是怎么练的!”
剑光暴涨的刹那,燕十三的锈刀已经护住船尾。他看到乌篷船的舱门打开,里面涌出黑压压的飞虫,每只虫翅上都印着张人脸——那是被忆魂蛊害死的人,他们的魂魄被封在虫壳里,成了催动幻阵的燃料。
“老赵带石头进舱!”燕十三的锈刀在水面划出个圆弧,红光组成的屏障将飞虫挡在外面,“柳兄,速战速决!”
柳随风的软剑化作道银虹,直取乌篷船。牵蛊狐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笼中的红光透过铁栏,在水面组成个巨大的蛛网,网眼处浮现出影阁覆灭时的场景:谢婉清被钉在十字架上,晋王正用烙铁烫她的脸,而柳随风站在旁边,手里举着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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