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死死捂住了整个会盟广场。连风都停了,祁连山方向的乌云悬在半空,紫色的闪电凝固成狰狞的脉络,仿佛老天爷正眯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闹剧。
燕十三的锈刀垂在身侧,刀尖的血珠悬而不落。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撞着耳膜,每一下都和怀里山河图碎片的震颤合拍——那碎片刚才“咔嚓”作响后,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都愣着干什么?”晋王的声音从主位帐篷里传出来,带着刻意的镇定,却掩不住一丝发飘,“地动已停,各回各的营帐待命,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会盟区域!”
蟠龙卫们如梦初醒,纷纷举起长戟,开始驱赶广场上的人群。但没人动。诸侯们脸色煞白地看着祁连山的方向,手里的酒盏或兵器都忘了放下。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吓得腿软,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晋王这是想把我们都困在这里?”青州侯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悄悄往凉州侯身边凑了凑,“那山里到底有什么?”
凉州侯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主位帐篷的帘子。他的手指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着,那玉佩正是之前给燕十三的“避水符”同款,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光,显然也感应到了异常。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帐篷门口的东厂千户身上。那家伙的骷髅戒指不知何时套在了拇指上,正无意识地转动着,眼神里的恐惧比任何人都要明显。“你知道些什么。”燕十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千户耳朵里。
千户猛地抬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绣春刀上。“放肆!”他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一个阶下囚,也敢盘问朝廷命官?”
“阶下囚?”燕十三笑了,笑声在死寂的广场上格外刺耳,“你家主子在帐篷里发抖的时候,可没说这话。”他向前走了两步,锈刀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祁连山的祭祀,到底是祭什么?”
千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喊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拿下!”
周围的蟠龙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敢动。刚才燕十三力战十杰、硬撼晋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就在这时,主位帐篷的帘子突然掀开了。晋王走了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燕十三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泛白,显然刚才在帐篷里攥得很紧。
“燕壮士对本王的祭祀很感兴趣?”晋王的目光落在燕十三身上,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也难怪,镇北侯当年也对这些东西很痴迷。”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提高,“可惜啊,他走偏了路,想用龙脉之气修炼邪功,结果走火入魔,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番话像颗炸雷,在诸侯中炸开了锅。“什么?镇北侯是因为修炼邪功才……”“难怪晋王要讨伐他,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龙脉之气真有这么厉害?”
燕十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锈刀的刀柄被捏得变了形。他知道晋王在撒谎,镇北侯的兵书里明明写着要守护龙脉,怎么可能用它修炼邪功?但他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晋王颠倒黑白。
“看来燕壮士不信。”晋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笑了,“没关系,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本王会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会盟暂停三日,三日后,本王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说完,他转身就往帐篷里走,蟠龙卫们连忙跟上,像一堵墙似的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东厂千户恶狠狠地瞪了燕十三一眼,也跟着钻了进去,帐篷帘子“唰”地一声落下,将所有的窥探都挡在了外面。
广场上的人群终于开始移动,但气氛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诸侯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刚才的异象和晋王的话,眼神里充满了不安。百姓们则在蟠龙卫的驱赶下,骂骂咧咧地往会盟区域外走,不少人回头张望,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
“我们也走。”老赵拉了拉燕十三的胳膊,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晋王肯定安排了人盯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
燕十三没有动,他的目光还在主位帐篷上。他能感觉到,帐篷里有股熟悉的煞气,与血手人屠、白莲教和尚身上的煞气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浓郁,更加冰冷,像是来自地狱深处。
“十三哥?”
“他在血祭。”燕十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寒意,“晋王在祁连山用活人血祭龙脉。”他想起刚才裂缝里涌出的热气,想起山河图碎片的异动,想起晋王那句“过几天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力量”——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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