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燕十三的锈刀脱手飞出,刀身在空中转了个圈,精准地撞在鬼面戟的侧面。两柄兵器碰撞的巨响中,赵屠的身体晃了晃,戟尖终究偏了半寸,只刺穿了右肩。
“为什么拦我?”赵屠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该死了!”
“因为你是我哥。”燕十三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捡起锈刀,刀身的红光正慢慢褪去,“但这不是你赎罪的方式。”
赵屠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咳出黑血:“好一个‘哥’!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不用内力,只凭招式,就像小时候在侯爷的演武场那样!”
燕十三的锈刀插在雪地里,刀柄上的温度渐渐散去。他想起老赵偶尔提起的,镇北侯有两个儿子,大的沉稳,小的顽劣,总爱抢同一把木刀。
“我陪你打。”
石头退到山坳外,重剑横在身前挡住风雪。他看到燕十三和赵屠扔掉兵器,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像两个不懂武功的孩童,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积压多年的怨愤。雪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分不清是谁的,只知道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直到夕阳将雪原染成血色,赵屠终于倒在燕十三怀里。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却死死攥着燕十三的左臂,那里的箭疤与自己脸上的伤痕终于贴在一起。
“告诉石头……”赵屠的嘴唇翕动着,血沫堵住了剩下的话。他最后看了眼西方的穿云箭,头歪向一边,再也没动静。
燕十三抱着他的尸体,直到暮色漫过山坳,才发现赵屠的掌心刻着个“守”字,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血痂与皮肉连在一起,像枚丑陋的印章。
石头走进来时,看到燕十三正用锈刀在雪地里挖坑。刀身的黑气彻底消散了,只剩下纯粹的暗红,像凝固的血。
“要埋在这里吗?”少年的声音很轻,重剑插在坑边,剑穗上的玉佩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燕十三没说话,只是将赵屠的尸体放进去,又把那半截穿云箭摆在他手边。雪落在尸体的脸上,很快覆盖了那道狰狞的箭疤,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最后一捧雪盖住坑穴,锈刀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刀身的纹路里渗出金色的液滴,滴在雪地上,竟长出株翠绿的草芽——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原,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在谢你。”石头突然说,重剑上的雪融化成水,顺着剑脊往下淌,像在流泪。
燕十三的指尖抚过草芽,那里的温度竟与人体无异。他想起老赵说过,镇北侯的佩剑能“生草于寒谷”,当年正是凭着这把刀,在漠北种下防护林,挡住了胡虏的铁骑。
“我们该走了。”燕十三将锈刀归鞘,刀柄上的余温正好暖着冻僵的手指,“去冀州鼎。”
石头扛起重剑,跟在他身后。山坳里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刺骨,反而带着股草木的清香。他们走出很远后回头,那株草芽已经长到半尺高,在雪地里摇曳,像面小小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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