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断裂的脆响如同死神的指节叩击棺木，在狭窄的冰封栈道上空回荡。燕十三左手按在岩壁凸起的冰棱上，掌心的血痂与冰面冻在一起，稍一用力便撕裂开新的伤口，鲜红的血珠滴落在脚下的冰层，瞬间凝成细小的血晶。
“哥，慢点！”石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重剑拖曳冰面的刺耳刮擦声。他背着李乘风——这位铸剑山庄少主此刻已陷入半昏迷，胸前那道被雪魈抓出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浸透了石头肩头的粗布。
三人正穿行在李乘风所说的“近路”——一条嵌在悬崖绝壁上的古老栈道。栈道原是开凿在岩壁中的石阶，如今被万年寒冰覆盖，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外侧便是深不见底的寒渊，云雾翻涌间偶有冰棱坠落，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
燕十三回头望了一眼，锈刀的刀鞘在冰壁上磕出沉闷的声响。柳随风的追兵虽被雪崩暂时阻隔，但那道如同附骨之疽的剑意始终萦绕在感知边缘，仿佛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会穿透云雾刺来。
“加快速度！”燕十三低喝，左臂肌肉贲张，将锈刀从冰鞘中抽出寸许。暗红的刀身与寒气相触，立刻凝结出一层白霜，那些诡谲的纹路在冰层反射的微光中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就在此时，李乘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冰面上，洇出一朵朵刺目的红。“雪……雪魈……”他虚弱地指向栈道前方的转角，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它们追来了！”
燕十三瞳孔骤缩。转角处的云雾突然被一股腥风撕裂，两道灰影如鬼魅般窜出！那是两头体型硕大的雪魈，通体雪白的毛发沾满冰碴，利爪在岩壁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碧绿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着三人，嘴角滴落的涎水在半空便冻成了冰珠。
“拦住它们！”燕十三将锈刀掷给石头，左手猛地扯下岩壁上一块冰锥，迎着当先那头雪魈掷去！冰锥带着破空声直取雪魈咽喉，却被它用利爪轻易拍碎，碎裂的冰碴反而更激起了凶性。
石头接住锈刀，重剑与锈刀在他手中交叉成十字，硬生生挡住两头雪魈的扑击。“铛”的一声脆响，雪魈的利爪与锈刀相撞，竟擦出一串火星。“好硬的爪子！”石头惊喝一声，双臂被震得发麻，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燕十三趁机扶住摇摇欲坠的李乘风，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决绝的眼神望着自己。“栈道尽头……有机关……”李乘风咳出最后一口血，手指死死攥住燕十三的手腕，“是我爹设的……只有山庄血脉能启动……你们……一定要过去……”
话音未落，转角处又传来数声尖锐的嘶吼，更多的雪魈正从云雾中钻出。而更远处，一道清冷的剑光穿透风雪，如同毒蛇吐信般刺向栈道——柳随风到了！
“走！”李乘风突然挣脱燕十三的搀扶，猛地扑向最近的那头雪魈，将怀中仅剩的火折子狠狠按在对方胸前！火折子爆出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雪魈浓密的毛发，凄厉的惨叫响彻寒渊。
“少主！”石头目眦欲裂，却被另外两头雪魈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李乘风在火光中回头，脸上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燕十三！替我……杀了柳随风！”他嘶声怒吼着，猛地撞向栈道外侧的冰栏。早已被雪魈利爪破坏的冰栏应声碎裂，李乘风的身影裹挟着火焰坠入下方翻滚的云雾，只留下一声悠长的坠响。
那头着火的雪魈疯狂挣扎，一头撞在岩壁上。整段栈道剧烈摇晃起来，冰层开始大面积崩裂！
“快走！”燕十三眼中血丝暴起，一把夺过石头手中的锈刀，左臂发力将他推向栈道尽头，“别让他白死！”
锈刀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刀身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燕十三迎着扑来的雪魈，左手刀法此刻已臻化境，每一刀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暗红的刀光与雪魈的利爪碰撞，竟硬生生劈开对方坚如精钢的指甲，带出一股腥臭的黑血。
石头踉跄着冲到栈道尽头，发现那里果然有一处与岩壁浑然一体的凹槽，凹槽中刻着铸剑山庄的火焰徽记。他想起李乘风的话，将重剑狠狠插入徽记中央的缝隙！
“咔嚓”一声轻响，岩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哥！这边！”石头狂喜大喊，却见燕十三被三头雪魈围攻，左臂的伤口已崩裂到见骨，鲜血顺着刀身滴落在冰层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柳随风的剑光已到近前，带着冰冷的杀意直刺燕十三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燕十三猛地转身，锈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撩。“铛”的一声巨响，刀与剑在狭窄的栈道上碰撞，巨大的冲击力让脚下的冰层彻底断裂！
燕十三借势向后一跃，正好落入石头身旁的洞口。而柳随风则被断裂的冰层阻隔在另一侧，他看着缓缓合拢的岩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长剑一挥便将扑来的雪魈劈成两半。
“燕十三，你逃不掉的！”冰冷的声音穿透岩壁，在洞口回荡。
岩壁彻底合拢的瞬间，燕十三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锈刀拄在地上，刀身的红光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暗红。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那里的筋络似乎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蠕动，与刀身的纹路隐隐呼应。
石头连忙上前包扎，却发现燕十三的伤口处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将流血止住。“哥，你的伤……”
“没事。”燕十三摆摆手，目光投向洞穴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水流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润的气息，与外界的酷寒截然不同。
他知道，他们终于离龙脉之心不远了。但李乘风坠入寒渊的身影，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让那份即将到来的希望蒙上了一层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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