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的城墙在血浮屠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青砖缝隙中渗出的血珠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燕十三的锈刀已经砍得卷了刃，暗红的刀身沾满了黑褐色的油污——那是血浮屠体内邪晶融化后的残留物，散发着淡淡的杏仁苦味。
“哥！东南角快顶不住了！”石头的吼声从城墙左侧传来，带着重剑劈砍钢铁的刺耳颤音。他的甲胄已经被血污浸透，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重剑的纹路流淌，在剑脊上凝成一道诡异的血线。
燕十三踩着堆积如山的血浮屠残骸向东南角移动，脚下的碎骨发出咯吱的脆响。新生的右臂此刻灼热如烙铁，龙脉之心的力量正在与锈刀产生共鸣，刀身的纹路亮起妖异的红光，将周围的寒气都驱散了几分。他看到三名少林武僧被一具巨型血浮屠的铁臂扫飞，重重撞在城楼上，藏经阁特制的铁皮僧衣竟像纸糊般碎裂开来。
“破邪！”燕十三低喝一声，锈刀划出一道半月形的红光。这一刀没有劈向血浮屠的躯体，而是精准地斩在它关节处的铁链上。随着清脆的崩裂声，巨型血浮屠的右臂轰然落地，露出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幽蓝邪晶。
“就是现在！”清风道长的拂尘突然从斜刺里甩出，百根银丝如同活蛇般缠住邪晶，丝绦上的朱砂符纸瞬间燃起金色火焰。邪晶发出凄厉的尖啸，幽蓝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城墙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燕十三低头望去，只见十数具血浮屠搭成了一座钢铁阶梯，最上方的血浮屠已经抓住了垛口，锈蚀的铁爪抠进青砖的缝隙，带起大片碎屑。
“拦住它们！”秦无常的弯刀如同闪电般劈出，将最前方的血浮屠头颅斩落。但更多的血浮屠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它们胸腔里的邪晶同时亮起，形成一道诡异的蓝光屏障，挡住了所有射向它们的箭矢。
燕十三的心沉了下去。他注意到这些血浮屠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协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它们。更可怕的是，它们的眼睛里不再是单纯的幽蓝火焰，而是多了一丝近乎智慧的猩红——那是被邪术炼化的活人残魂！
“是邪术师在操控它们！”钱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从一具被劈开的血浮屠体内掏出半截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这是白莲教的‘血魂术’，用活人精血喂养邪晶，能让傀儡拥有生前的战斗本能！”
话音未落，西南角的城墙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断裂声。整段城墙向外倾斜，露出一个丈许宽的缺口。数十具血浮屠如同潮水般从缺口涌入，为首的血浮屠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斩马刀，刀身上刻着“镇北军”三个字——那是十年前战死在北疆的老卒兵器。
“完了……”有年轻的江湖人士发出绝望的哭喊。
燕十三的目光突然被城楼下的一面旗帜吸引——那是面被炮火熏黑的“镇山河”大旗，旗杆已经断裂，却仍被一名断了腿的老兵紧紧攥在手里。老兵的肠子从腹部流出，染红了半面旗帜，他却依旧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旗帜指向北方。
“守住……守住啊……”老兵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涌入的血浮屠，直到一具血浮屠的铁靴踩碎了他的头颅。
“守住！”石头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猛地将重剑插进城墙的裂缝，双手抓住那面断裂的“镇山河”大旗，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竖起。重剑的剑柄深深嵌入砖缝，剑身在狂风中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竟硬生生将倾斜的城墙稳住了片刻。
“我爹是石头村的猎户！”石头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未脱的稚气，却有着金石般的坚定，“他被鬼面人杀了的时候，我以为天塌了！是燕大哥告诉我，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他的重剑突然爆发出淡淡的金光，那是被他的血浸透后，剑身上沉睡的纹路被唤醒的征兆。“这面旗，不能倒！”石头用肩膀扛起旗杆，重剑在他身后自动旋转起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将试图靠近的血浮屠尽数拦在外面。
燕十三看着石头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那个在石缝中攥着断剑哭泣的少年。那时的他眼神里只有恐惧，而现在，这双眼睛里燃烧着比血浮屠邪晶更炽烈的火焰。锈刀在他手中发出兴奋的嗡鸣，刀身的红光与石头重剑的金光交相辉映，在灰暗的战场上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带。
“兄弟们！”燕十三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厮杀声，“石兄弟为我们守住了旗帜，我们不能让他白死！”
锈刀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落在燕十三的右手中。新生的右臂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能感觉到龙脉之心的能量顺着血液流淌，与锈刀的每一道纹路完美契合。
“随我杀下去！”
燕十三纵身跃下城楼，锈刀带着万钧之势劈向缺口处的血浮屠。红光所过之处，邪晶纷纷爆裂，钢铁躯体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冰块般消融。他身后，秦无常的弯刀、钱通的铁杖、清风道长的拂尘……无数兵器组成一道钢铁洪流，跟随着那道暗红的刀光，向着涌入的血浮屠发起了反攻。
石头依旧扛着“镇山河”大旗站在城楼上，重剑的金光越来越亮。他看到燕十三的锈刀劈开了血浮屠的蓝光屏障，看到秦无常的弯刀斩断了操控血浮屠的符纸，看到那些原本绝望的江湖人士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风突然停了。
阳光穿透战场上的硝烟，照在“镇山河”三个大字上。石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血顺着旗杆流淌，竟在旗帜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龙形。而城下燕十三的锈刀上，也正亮起同样的龙纹红光。
他想起燕十三说过的话：“刀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能镇住山河的，从来不是兵器。”
石头握紧了重剑，对着城下的燕十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尽管脸上沾满了血污，这笑容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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