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外的清溪村近来怪事频发。自打村东头那口废弃百年的老井被暴雨冲开井盖,村里就接连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仅留下些沾染着青苔的衣物散落在井边。消息传到灵隐寺时,济公正蹲在山门外啃着鸡腿,听得送信的老农哭天抢地,当即把鸡骨头一扔,拍着胸脯笑道:“莫哭莫哭,老衲来也!管他是妖是鬼,定叫他现出原形!”
广亮和尚抱着刚化来的米袋追出来,喘着粗气喊道:“疯和尚!方丈让你抄经呢!这清溪村的闲事你少管!”必清也跟在后面,小和尚扯着济公的僧袍劝道:“师父,那老井听说闹了百年,说不定是厉鬼作祟,咱们还是禀报官府稳妥些。”
济公眼珠一转,伸手夺过广亮怀里的米袋,往肩上一扛:“抄经哪有救人性命要紧?广亮啊,这米正好带去给清溪村的乡亲们,也算你积德行善了!”说罢脚尖一点,踩着破蒲扇就往清溪村飞去,广亮气得跳脚,却也只能带着必清紧随其后。
赶到清溪村时,夕阳正沉,村口围满了村民,个个面色惨白。村长李老汉见济公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圣僧救命啊!昨晚俺家三小子去井边打水,就再也没回来,今早只看见他的草鞋掉在井沿!”济公扶起李老汉,晃着破蒲扇走到老井边,探头一瞧,井水深黑如墨,隐约泛着诡异的绿光,井底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女子的哭泣。
“好家伙,这妖气够重的。”济公摸出腰间的破扇子,对着井口扇了扇,一股阴风突然从井里窜出,吹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必清吓得躲到广亮身后,广亮强装镇定喊道:“妖魔鬼怪!见了圣僧还不出来受死!”
济公却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口,对着井口喊道:“井里的朋友,出来聊聊呗?老衲这儿有好酒,不比在井底喝凉水强?”话音刚落,井水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白衣身影从井中飘出,长发遮面,浑身湿漉漉的,正是失踪村民口中的“古井魅影”。
村民们吓得四散奔逃,济公却笑嘻嘻地走上前:“姑娘,看你这打扮,是失足掉井里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白衣女子不说话,只是伸出惨白的手,指向村里的方向,发出“呜呜”的哀鸣。广亮急道:“疯和尚!还跟她废话什么?快用法术收了她!”
“收不得收不得。”济公摇着头,指尖沾了点井水,放在鼻尖一闻,“这水里有宿世怨气,却无害人的戾气,她定是有冤情要报。”他转头问李老汉:“这老井百年前出过什么事?有没有女子掉井里的传闻?”
李老汉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听俺爷爷说,百年前村里有个叫秀莲的姑娘,长得俊,却跟个外来的货郎好上了。那时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莲的爹死活不同意,硬是把她关在家里。后来秀莲就失踪了,有人说她跳了井,也有人说她跟货郎跑了,直到现在都没找着尸首。”
济公眼睛一亮:“这就对了!这姑娘就是秀莲,她的魂魄困在井里百年,是在等当年的货郎呢!”必清疑惑道:“师父,百年都过去了,货郎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济公嘿嘿一笑:“不在人世,可转世还在啊!你看她刚才指的方向,定是货郎的转世就在村里。”
正说着,村里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穿绸缎衣裳的中年汉子正揪着个卖柴的青年打骂:“你这穷小子!敢偷我家的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青年急得满脸通红:“王老爷,我没有偷!是我砍的柴不小心掉在你家门口了!”
白衣女子看到那中年汉子,突然激动起来,身形变得透明,朝着汉子飘去。济公见状喊道:“就是他!这王老爷就是当年货郎的转世!”广亮瞪大了眼睛:“这货郎转世倒成了富户,可秀莲为何不去找他,反而抓村里的年轻人?”
“她不是抓,是认。”济公解释道,“秀莲魂魄被困井底,识辨能力差,只记得货郎当年的年纪,见着年轻男子就以为是货郎转世,才把人引到井边。那些失踪的人,怕是被她的怨气困住,陷在幻境里了。”他当即对着白衣女子喊道:“秀莲姑娘,你的情郎就在那儿!老衲帮你叫他过来,你先把困住的人放了如何?”
秀莲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转身飘回井边,对着井水一招手。不一会儿,几个昏迷的年轻人就从井里浮了上来,必清连忙上前施救,掐着人中把人弄醒。村民们见亲人平安,纷纷对着济公磕头道谢。
那王老爷却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躲在管家身后:“圣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济公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闭眼凝神片刻,睁开眼笑道:“你前世是个货郎,叫阿福,百年前与秀莲姑娘情投意合,却被她父亲拆散。秀莲跳井后,你以为她死了,伤心之下离开了清溪村,后来经商发了财,可临终前还惦记着她呢。”
王老爷愣在原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白衣女子在井边对他挥手,眼里满是不舍。他捂着脑袋蹲下身,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我好像想起来了……秀莲……她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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