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含着糖,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些灰布军装。糖的甜味慢慢散开,他忽然“哇”地哭出来,不是害怕,是委屈。王小英搂住他,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滴在孩子的头发上。
队长姓周,听王小英讲了他们的遭遇,眉头皱得很紧。“这一带的地主和马匪勾结,苦了你们这些老乡。”他让卫生员给丫蛋和栓柱检查,又让战士们分了些干粮和药。“丫蛋是风寒引起的高烧,得赶紧吃药,”卫生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他把药递给赵春燕,“这是退烧药,一天三次,用水冲开喝。”
赵春燕捧着药,手还在抖:“这……这得花多少钱?我们……”
“不要钱。”周队长打断她,“红军为老乡做事,不收一分钱。”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鹰嘴崖,“我们在崖上有个临时营地,你们要是信得过,就跟我们上去住几天,等娃好点了再说。”
王世天看着怀里的青稞饼,又看了看丫蛋烧得通红的脸,点了点头:“信得过!你们是好人!”
往营地走的路上,王小英才发现,这些红军战士年纪都不大,有几个看着比大牛大不了多少,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却走得稳稳的。他们说话都轻声细语,见了孩子就掏兜里的零食,有个小战士还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给丫蛋挡太阳。
营地在鹰嘴崖的一个天然石窟里,铺着干草,摆着几排土坯搭的铺。战士们见队长带回老乡,都围过来帮忙,有的烧水,有的找干净的布给赵春燕包扎伤口。周队长让炊事员多煮点粥,又把自己的毯子拿出来,给孩子们铺在草堆上。
“周队长,”王小英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见过一个叫刘双喜的人吗?他是我男人,三个月前失散了。”
周队长听完摇了摇头:“没印象。这乱世失散的人多,不过你别急,我们队伍里消息传得快,我让各分队都留意着,说不定哪天就有信了。”他见王小英眼里的光暗下去,又补了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娃照顾好,你们要是没处去,就在营地落脚吧。炊事班正缺人烧火择菜,春燕嫂子看着也是利落人。”
赵春燕正给丫蛋喂药,闻言抬头直点头:“俺们啥活都能干!不白吃粮食!”
王世天捂着还在疼的肋骨,忽然坐直了些:“周队长,俺……俺想跟着你们干。”他指了指外面被捆着的马匪,“俺这辈子被地主欺负、被马匪追,早就受够了!你们肯为穷人拼命,俺也想加入。”
周队长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们就缺你这样敢拼命的汉子!不过先把伤养好,这几天跟着弟兄们学学枪法,开春正好有场硬仗要打。”
王世天的脸一下子亮了,像被火塘烧着了似的,连肋骨的疼都忘了。
接下来的日子,石窟营地渐渐有了家的模样。王小英和赵春燕进了炊事班,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烧火。赵春燕揉面是把好手,青稞面掺着野菜,被她揉得又筋道又香;王小英则擅长琢磨省柴的法子,她在灶台后挖了个风道,同样的柴火能烧得更旺,连老炊事员都夸她“有心思”。
栓柱和大牛丫蛋跟着女红军认字,在石窟壁上用木炭画满了歪歪扭扭的“人”和“枪”。有回王小英看见栓柱画了三个连在一起的小人,问他画的啥,孩子仰着小脸说:“这是爹,这是娘,这是俺,等爹找来了,俺们就不分开了。”王小英抱着他,眼泪掉在炭笔画上,晕开一小片黑。
王世天伤好后,跟着战士们练刺杀。他虽没学过招式,可常年劈柴扛货练出的力气没白费,一根木棍耍得虎虎生风。有天练瞄准,他握着步枪趴在地上,眯着眼对着远处的树桩,硬是比年轻战士先打中靶心。教枪法的老兵拍着他的背笑:“老伙计,你这是天生的准头!”
转眼秋去冬来,鹰嘴崖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冷。吴发荣和马彦彪果然联手来犯,想抢过冬的粮食。周队长带着队伍迎敌,王世天主动请战,扛着缴获的步枪守在崖口。
那天王小英在炊事班煮姜汤,听见外面枪声像爆豆似的响。赵春燕抱着吓得发抖的孩子,手却没停,飞快地往布包里塞煮熟的土豆,那是给前线战士准备的干粮。
“别怕,”王小英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发红,“你大哥和周队长他们,准能打胜仗。”话虽这么说,她握着锅铲的手却攥得发白。
直到日头偏西,枪声才渐渐停了。一个浑身是土的战士冲进来说:“赢了!我们把吴发荣打跑了!王世天大哥还缴获了两杆枪呢!”
王小英和赵春燕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眶。她们端着热姜汤往崖口跑,见王世天正和战士们抬伤员,脸上沾着血和泥,眼里却亮得惊人。看见王小英,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英子,哥厉害吧!”
夜里庆功,炊事班杀了头缴获的山羊,石窟里飘着肉香。周队长给王世天递了碗酒:“老王,你今天在崖口那枪打得准,救了三个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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