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队长……”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贺峻霖看着她鬓角的野菊,看着她红透的脸,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却让他更清醒。
“刘花,”他说,“我不想只当你是战友了。”
刘花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讶更浓了。
“在战场上,我信你能替我挡子弹,”他的声音发紧,却很稳,“可现在,我想……我想跟你一起看春天的杏花,夏天的酸枣花,秋天的野菊,冬天的雪。我想等仗打完了,在老家盖间房子,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草药,种满野菊。我想……”他的话卡住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我想跟你过日子。”
风停了,鸟也不叫了,只有野菊的香在空气里飘。刘花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蓝布被捏出深深的褶皱,腕骨凸起,像段白生生的玉。
贺峻霖的心跳得更快了,快得像要炸开。他怕了,怕她摇头,怕她说出“我们还是战友”,怕这片刻的甜像露水一样,太阳一晒就没了。他忽然想起怀里的东西,手忙脚乱地去掏,红布包被汗水浸得有点潮,他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玉手镯,白润的底色,带着点淡淡的黄,像老杏树的年轮。
“这是我娘留的,”他的手在抖,玉手镯在掌心晃来晃去,“她走的时候跟我说,将来遇到想一起埋进土里的人,就把这个给她。刘花,我……”
话没说完,刘花忽然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花瓣落地,可贺峻霖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抬头,看见刘花正看着他,眼里的惊讶变成了别的东西,像被阳光融化的冰,软得让人心颤。她的嘴唇动了动,又轻轻“嗯”了一声,这次更清楚些,带着点羞涩,却很坚定。
贺峻霖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炮弹在耳边炸开,又像有无数只鸟在里面飞。他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鬓角的野菊,看着她红透的脸,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玉手镯,往她腕上套。玉的凉滑碰到她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电打了似的缩了一下,又同时停住。她的手腕很细,镯子套进去还有空隙,晃了晃,阳光照在上面,映得她手腕内侧的皮肤像玉一样白。
“合适。”贺峻霖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刘花低头看着腕上的玉镯,又抬头看他,嘴角慢慢弯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有层厚茧,是常年握枪磨的;她的手小些,指腹也有茧,是捣药、握枪磨的。两双手握在一起,粗糙的茧子蹭着粗糙的茧子,却像有暖流涌过,暖得能焐化冰雪。贺峻霖觉得那股“触电感”又来了,从指尖窜上来,沿着胳膊肘往心里钻,钻得他心里又酸又软,又烫又麻。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背着个比自己还高的药箱,跟在队伍后面,脸晒得黑红,谁跟她说话都只“嗯”一声。那时他只当她是个闷性子的姑娘,可现在,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鬓角的野菊,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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