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彪脸上的笑彻底没了。他猛地放下酒杯,杯里的酒溅出来,洒在桌子上,像一滩深色的血。“刘平贵,”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声音冷得像冰,“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虎彪亲自上门求亲,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风光的布行掌柜?现在的你,就是条落水狗,我肯拉你一把,是你的福气!”
他站起身,肚子上的肉跟着颤了颤,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扶住他。“这门亲事,我保定了。”虎彪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金牙咬得咯吱响,“你最好想清楚,别逼我用别的法子。”
刘平贵的后背抵着墙,冰凉的砖石透过粗布褂子渗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可心里那点骨气却硬了起来。他挺直腰,迎上虎彪的目光:“虎掌柜,我刘平贵虽然落魄了,可还没到卖女儿的地步。这事,没得商量。”
空气像凝固了的水泥,连窗外的虫鸣都停了。虎广志想再说点什么,被虎彪一眼瞪了回去。虎彪死死盯着刘平贵,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冷笑一声:“好,好得很!刘平贵,你有种。”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撂下一句,“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下次再见,我要你的答复。”
小厮们赶紧扛起箱子,挑上酒坛,跟在虎彪身后往外走。沉重的脚步声和箱子的磕碰声在院子里响着,像砸在刘平贵的心上。直到院门关严,那股脂粉混着酒气的味道散去,刘平贵才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李玲玲从厨房跑出来,扶起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爹,这可怎么办啊?那虎彪不是好惹的,咱们斗不过他啊。”
刘平贵摇摇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桌上没动过的腊肉,看着那两盏昏黄的油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喉咙里又苦又涩,像吞了戏台子底下的尘土。
四月八的戏早就散了,可他家里的这出戏,才刚刚开始。他不知道几天后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花儿现在在静宁过的好不好,只觉得这平凉城的夜,黑得像化不开的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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