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说一句都要顿一下。原来陈静是医科学校刚毕业的学生,那天日军进城,她的爹娘把她推进地窖,自己却没能躲过去。她在地窖里躲了三天,出来时家里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爹娘也没了踪影。后来她一路往南逃,身上的钱早就花光了,全靠乞讨和好心人给的干粮过活,有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昨天走到山道上,实在撑不住就晕倒了。
“我爹娘最后跟我说,让我好好活着……可是后来大家都疯了一样的逃命,我和他们走散了……”陈静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肩膀不停地发抖。
刘花连忙递过棉布,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不哭了,以后黑松沟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这时,贺峻霖正好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吴新辉和几个东北籍的村民。听到陈静的话,吴新辉的拳头“咚”地砸在门框上,眼睛瞪得通红:“这群狗娘养的小鬼子!多少东北老乡的家都被他们毁了!”几个东北籍的村民也红了眼,其中一个大叔抹着眼泪说:“闺女,俺们也是从东北逃过来的,你的苦俺们懂。以后有啥难处,跟俺们说,俺们帮你!”
贺峻霖走到炕边,看着陈静,语气坚定地说:“陈静,你就在黑松沟住下,有俺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以后咱们一起干活,一起等把小鬼子赶出去的那天。”
陈静抬起头,看着满屋子关切的眼神,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慢慢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们……”
接下来的日子,刘花把陈静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她找出自家的旧衣服,改小了给陈静穿;每天早上煮好米汤,端到陈静炕边;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炕边陪陈静说话,给她讲黑松沟的故事——讲春天漫山的野花,讲夏天河里的鱼虾,讲秋天丰收的麦子,讲冬天村民们围在一起烤火的热闹。
陈静的身体渐渐好转,也开始跟着刘花一起干活。刚开始她什么都不会,烧火时把灶膛弄得全是烟,呛得自己直咳嗽;挑水时水桶晃来晃去,洒了一路的水。刘花从不笑话她,总是手把手地教:“烧火要把柴火架起来,留着空隙才能燃得旺;挑水时肩膀要稳住,脚步放慢点就不晃了。”
慢慢的,陈静也能像模像样地干些活了。每天早上,她跟着刘花到田里拔草;傍晚,她和刘花一起在院子里缝补衣服。她还把自己在学校学的知识讲给村民们听,讲人体的构造,讲卫生的重要性。村民们听得新奇,有时候孩子磕破了膝盖,就赶紧找陈静:“静姑娘,你给看看,要不要紧?”
陈静就会拿出刘花家的棉布,用开水煮过消毒,再轻轻给孩子包扎好,还会叮嘱:“别让伤口沾到水,过两天就好了。”有次冯伟婶子头疼得厉害,陈静就教她用薄荷叶煮水喝,没过多久,冯伟婶子的头疼就缓解了。“静姑娘,你这学问真有用,真是花花的得力助手!”冯伟婶子拉着陈静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狗娃每次巡逻回来,都会把打到的小野兔、野鸡分给陈静一些:“静姑娘,你身子弱,多补补。”有时候他还会带着陈静去后山,教她辨认野菜:“这个是荠菜,包饺子好吃;那个是苦菜,焯水后蘸酱吃,败火。”
陈静也渐渐把黑松沟当成了自己的家。她在刘花家的窗台上种了几株从山道上挖的野花,每天早上都要浇水;她把自己记得的医学笔记整理在纸上,压在炕头的木箱下,说等以后有机会,要教村里的孩子认认字,也教他们一些卫生知识。
这天傍晚,刘花、贺峻霖和陈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院子里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村民们的谈笑声。
“花花姐,贺大哥,等开春了,我想教村里的孩子认认字。”陈静忽然开口,眼神里满是期待,“我还想把我知道的医学知识教给大家,这样以后大家有个小毛病,也不用慌了。”
刘花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帮你找些纸和笔,咱们把孩子们都召集起来。”
贺峻霖也笑着说:“我去砍些木头,给孩子们做几张小桌子,再搭个简易的棚子,下雨天也能上课。”
陈静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来到黑松沟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像秋阳一样温暖。她知道,虽然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乡,但在黑松沟,她又有了新的家人,有了新的希望。
秋风吹过田埂,田里的麦苗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在夕阳下轻轻摇晃。黑松沟的秋天,不仅有丰收的喜悦,还有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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