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冲上去,死命顶住门,哆嗦着上好门栓,连滚带爬退回炕上,把被子蒙过头,和翠花抱在一起抖成一团。
直到鸡叫三遍,天蒙蒙亮,那恐怖的声响才彻底消失。
王虎一把掀开被子,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他嘶哑着嗓子对翠花说:“这地方…不能待了!一天都不能待了!收拾东西!走!去南方!马上走!”
翠花也吓破了胆,连哭都忘了:“走…走!俺跟你走!这鬼地方俺一刻也不想待了…钱…钱咱也带走吧?”
“带个屁!这钱烫手!是买命钱!”王虎几乎是吼出来的,“留着等死吗?全扔灶里烧了!快!”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钱扔进灶膛,看着火焰吞噬那些沾着不祥的纸币。然后胡乱塞了几件衣裳,连滚爬爬地逃出了院子,连头都不敢回。
村口等车时,翠花看着王虎惨白的脸,心有余悸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却一如既往的嘴硬:“怂样…吓软了吧?以后还能硬起来不?别到了南方,老娘还得找别人…”
王虎猛地搂紧她,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却还在发颤:“放你娘的屁…老子…老子这是缓兵之计…等到了南方…找张大床…看老子不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吹牛逼…属鸭子的…就剩嘴硬…”翠花嘴上骂着,却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身体还在发抖。
破旧的长途车终于来了,扬起一片尘土。王虎拉着翠花,像逃难一样挤上车,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河湾村的方向。
车子发动,颠簸着驶离这片被恐怖笼罩的土地。王虎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黄河,浑浊的河水在灰暗的天空下默默奔流,深不见底,仿佛隐藏着无数未诉的冤屈和冰冷的秘密。
他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窒息感都吐出去。但那股冰冷的河腥气,似乎已经永久地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黄河依旧,沉默地流淌着千年岁月,吞噬着光明与黑暗,恩怨与情仇。它从不言语,只是用浑浊的浪涛,一遍遍拍打着堤岸,如同低沉的哀歌,永无休止。而那河底深处,不知又埋下了多少新的秘密,等待着下一个贪婪或无奈的人,去悄然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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