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李老栓猛地一拍大腿:“对了!开春的时候,上面说要平整土地,增加耕地,不是在后山坟地边上,用推土机推了一片老林子吗?还挖出不少无主的老骨头,当时随便找个坑埋了……”
老先生叹息一声:“这就对了。惊扰了沉睡的,又破了地气,怕是把它‘放’了出来,或者让它无处可去,只能在外游荡。它那副模样……我估摸着,它生前怕是遭了极大的罪,下巴被人打烂了,所以死后才是那副样子。它找不到归宿,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飘着。”
“那……那怎么办?”人们慌了。
“为今之计,先试着给它找个安顿之处。”老先生吩咐,“找它原先的坟恐怕难了。你们选个稳妥地方,扎个纸人,要像真人大小,穿上旧衣服,好好安葬,算是请它有个地方待,别再出来惊扰活人。记住,心要诚,不能有半点不敬。至于以后……唉,看造化吧。”
村里人赶紧照办。扎了精致的纸人,买了寿衣,由老先生主持,在远离村子的一个山洼里,认真地起了个小坟包,烧了纸钱,做了法事。
说也奇怪,自那之后,那没下巴的鬼影,就真的再没在坳子村出现过。李老栓家的运气渐渐好了,张老师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身体慢慢恢复,只是再也不提鬼神之事,偶尔望向后山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恐惧。刘大山的腿伤也好了,赵大宝又新抓了猪崽。
村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傍晚的老樟树下,又渐渐聚起了人,只是话题里,永远地烙上了一个关于无颌鬼影的传说,人们谈起时,声音总会不自觉地压低,带着心有余悸的敬畏。
很多年后,我离开坳子村去了城市,但那个故事始终刻在记忆里。有一次和一个研究民俗的朋友聊起,他听了,沉吟半晌,说:“乡村的鬼故事,往往承载着比恐惧更复杂的东西。它可能是一场集体创伤的记忆投射,可能是对无法理解的灾难的一种解释,也可能是古老土地本身沉默的警告。”
他的话让我怔了很久。我想起坳子村夏日的梯田,秋日的稻浪,冬日寂静的雪,以及那片无论阳光多好,都显得阴沉沉的后山坟地。
那无颌的鬼,它究竟是什么?是一个被遗忘的惨死者的孤魂?是土地对于被粗暴惊扰的无声抗议?还是生活本身那无法言说、无处安置、只能默默承受的巨大苦难和恐惧,所凝结成的一个阴森具象?
它没有下巴,无法言说。它只是存在着,以其残缺和寂静,凝视着生者的世界,带来冰冷的警醒。它的出现,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在这片看似宁静美丽的乡土之下,埋藏着多少沉默的历史、无言的伤痛和难以言表的秘密。有些界限,不容僭越;有些敬畏,必须长存。
最终,所有的恐惧都归于沉寂,所有的怪谈都融于乡土,成为它厚重底色的一部分,如同山间终年不散的雾,滋养着草木,也渗入一代代人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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