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贵发发现大黑不见了,狗绳被咬断,像是狗自己挣脱跑了。
“这没良心的畜生,白喂它大白米饭和那几片老肥肉了!”王珍骂道。
张贵发心里却明白,大黑一定是被什么吓破了胆。他肩上的沉重感更明显了,像是挑了一整天水后的酸痛。
早饭后,王珍去了后山,请来了陈老太爷。老人驼背弯腰。
陈老太爷围着张贵发转了两圈,又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脸色凝重。
“这不是一般的鬼拍肩。”陈老太爷声音沙哑,“这是‘借肩鬼’,不害命,但要借你的阳气走一段路。”
王珍紧张地问:“啥子借肩鬼?”
陈老太爷解释道,有些孤魂野鬼,找不到回阴间的路,就会拍活人的肩膀,借一口阳气引路。拍一次是试探,拍两次是确认,拍三次就是借成了。
“借成了会咋样?”张贵发声音发颤。
“借成了,它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走到它该去的地方。”陈老太爷说,“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它已经借成了你的肩。”
王珍急了:“那咋办嘛?陈老太爷你得想个法子啊!”
陈老太爷摇摇头:“借成了就送不走了,只能带它走完这段路。等它到了地方,自然就会离开。”
“要是不到地方呢?”王珍追问。
陈老太爷深深看了张贵发一眼:“那它就会一直跟着,直到吸干你的阳气。”
张贵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王珍赶紧扶住他,连声问:“那要带它去哪?怎么才知道到了地方?”
陈老太爷说:“今晚子时,你从第一次被拍肩的地方出发,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它会引导你,等你觉得肩上轻了,就是到地方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记住,无论如何别回头,否则它就会永远跟着你。”
陈老太爷走后,夫妻俩相对无言。王珍第一次对丈夫露出担忧的神色,破天荒地去村口打了酒,炒了几个小菜。
“喝点酒,壮壮胆。”她给张贵发斟上酒,手有些抖。
张贵发闷头喝了几杯,话才多起来:“要是我回不来,柜子底有信用社存单,密码你生日,里面有这些年攒的...”
“放你娘的屁!”王珍骂道,“你个砍脑壳的敢不回来,老娘明天就改嫁让别个男人日,让你坟头长绿草!”
张贵发知道她是关心,苦笑道:“改嫁也好,找个比我强的。”
王珍突然哭了,用袖子抹泪:“强你妈个脚!你这死鬼要是敢不回来,我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骂活!”
傍晚时分,张贵发准备出发。王珍给他准备了手电筒,又在他口袋里塞了把剪刀辟邪。
“记住陈老太爷的话,别回头。”王珍叮嘱道,声音哽咽。
张贵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条山路。
子时将近,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张贵发打着手电,走在熟悉的土路上。夜风吹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他来到第一次被拍肩的地方站定,心跳如鼓。四周静得出奇,连夏虫都噤了声。
当时辰一到,张贵发感到肩上突然一沉,比前三次都重,像是有人真的把双手搭在了他肩上。他咬紧牙关,迈步向前。
一路上,他不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手电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勉强照亮前路。他感觉肩上的重量时而轻时而重,仿佛背上真驮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张贵发发现自己没有按预想的路线走,而是拐上了一条少有人行的小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他并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继续前行。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树影幢幢,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怪。张贵发汗流浃背,不仅是累,更是怕。他总觉得背后有呼吸声,轻轻喷在他的脖颈上。
又走了一程,前方出现了一片老坟地。张贵发认出这是村里最老的坟场,埋的大多是清末民初的先人,如今已少有人来祭扫。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时,肩上突然一轻,那股一直压着他的力量消失了。
张贵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是否到了地方?是否可以回头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前方一座荒坟旁,隐约有个白影晃动。月光恰在此时从云缝中漏下,照亮了那座坟碑。张贵发定睛一看,碑上刻着“先考陈公明远之墓”。
陈明远?这名字好生熟悉。张贵发突然想起,陈老太爷的父亲就叫陈明远,据说是民国时期搬来村里的外来户,一辈子沉默寡言,死后葬在这片老坟场。
白影在坟前缓缓消散,如同晨雾遇日。与此同时,张贵发感觉浑身一轻,连日来的疲惫和恐惧都消失了。
他不敢久留,沿着原路快步返回。这一次,再没有异常的感觉。
到家时,天已蒙蒙亮。王珍一夜未睡,守在门口,见丈夫平安归来,冲上去就是一顿骂:
“砍脑壳的死鬼,你要吓死我啊!这一夜老娘的魂都跟你去了!”
骂完却抱着张贵发嚎啕大哭。
事后,张贵发去找陈老太爷说明情况。老人听后长叹一声:“那是我父亲,民国二十七年过世的。他本是外乡人,一直想回故土,看来魂回过故乡了,但回来时忘了这里的路。”
张贵发这才明白,那鬼魂是借他的阳气,找回了自己的坟冢。
自此,张贵发肩上的感觉没有了。而王珍虽然还是骂骂咧咧,却明显对丈夫多了几分体贴。有时夜深人静,夫妻俩躺在床上,会轻声讨论那晚的经历。
“你说,那鬼长啥样?”王珍小声问。
“我没敢回头看。”张贵发老实回答。
“看你那怂样!”王珍骂道,却往丈夫身边靠了靠。
山村的夜晚依旧漆黑如墨,但张贵发不再害怕走夜路。因为他明白,有些鬼魂不过是想找回家的迷路者,借一口阳气,寻一方归宿。生死之间,或许本就只有一线之隔,而恐惧大多来自未知。如今他知道,即便是幽冥之事,也自有其道理和终途。
就像这山村里的万物,春种秋收,生老病死,都遵循着看不见的规律。而那夜的经历,成了夫妻间秘而不宣的纽带,让他们的骂声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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