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锐锋营的营地之上。白日的喧嚣与庆功宴的觥筹交错早已散去，只剩下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与远处隐约的虫鸣，交织成一曲静谧的夜曲。
伤兵营的帐篷里，依旧亮着几盏油灯。姚若曦带着两名医助，正逐帐为伤兵复诊。她今日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裙，裙摆上沾了些许草药的汁液，却丝毫不减其清丽。烛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让那张本就温婉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柔和。
“这位弟兄，伤口恢复得不错，只是这腐骨毒的余劲未消，还需再敷三日药。”姚若曦轻声嘱咐着，将一包褐色的药粉递给身边的医助，“记得用温酒调和，每日换药一次，不可沾水。”
伤兵连忙点头，脸上满是感激：“多谢姚医师，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姚若曦微微一笑，继续走向下一顶帐篷。自磐石寨一战后，她几乎每日都来锐锋营，有时是为伤兵换药，有时是指导医兵处理伤口。锐锋营的士兵们对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拘谨，反而像对待自家长辈般亲近——在这冰冷的北境军营，她的温柔与医术，是难得的慰藉。
当她走到最后一顶帐篷前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这是林浩的指挥帐，也是临时用作他休憩的地方。帐内的油灯亮着，却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姚若曦眉头微蹙，她记得白日里林浩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按说此刻应当需要换药才是。
她轻轻掀开帐帘一角，探进头去。
林浩正坐在案前，背对着帐门，手里捏着一卷兵书，却久久没有翻动。他的左臂随意地搭在案边，玄色的衣袖被血渍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块，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姚若曦心中一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林中郎。”她轻声唤道。
林浩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迅速掩饰过去，将左臂往身后缩了缩，强作镇定：“姚医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还有几位重伤员需要复诊，刚忙完。”姚若曦的目光落在他藏在身后的左臂，语气带着一丝嗔怪，“你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林浩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小伤而已，不碍事，过几日便好了。”
“小伤？”姚若曦走上前，不顾他的躲闪，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让我看看。”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衣袖上凝固的血迹时，林浩的身体微微一僵。姚若曦没有在意他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袖卷了起来——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伤口约莫三寸长，皮肉外翻，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地方此刻又裂开了，暗红色的血液正缓缓渗出，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肿，甚至隐隐发黑。
“这怎么是小伤？”姚若曦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你这是……强行催动内劲，撕裂了伤口！你不要命了吗？”
她行医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伤口绝非普通的裂开，而是武者在强行运转内劲时，气血逆行导致的二次撕裂。这种伤比初次受伤更难愈合，处理不好甚至会留下终身隐患。
林浩沉默不语。他确实是在磐石寨一战中，为了催动“军魂咆哮”与战魂化形的虚影，强行透支了灵力，导致伤口撕裂。只是他没想到，这伤口竟恶化得如此之快。
“军中秘法虽能提高战力，却也不能这般不顾身体。”姚若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和草药，“坐下，我为你处理。”
林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默默坐到了榻边。
姚若曦取出七根银针，指尖微动，银针便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她的动作轻柔却稳定，每一根银针的角度与深度都恰到好处。随着银针入穴，林浩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原本撕裂般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
“这是我姚家祖传的‘清心针法’，能疏导紊乱的内劲，缓解伤口的淤塞。”姚若曦一边捻动银针，一边轻声解释，“你这伤口，是内劲反噬所致，单靠草药难以根治，必须先理顺气血。”
林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烛光下，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像停落的蝶翼。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庆功宴上李威的挑衅，想起镇北侯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心中的烦躁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消散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姚若曦取下银针，开始为他敷药。她选用的是一种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这是用冰莲与何首乌炼制的‘愈伤膏’，对这种内劲反噬的伤口有奇效。”姚若曦一边用绷带仔细地缠绕伤口，一边叮嘱，“近几日不可再强行催动内劲，也不可饮酒，每日我会来为你换药。”
“多谢姚医师。”林浩的声音有些沙哑。
姚若曦收拾好药箱，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抬头看向帐外，今夜的月色极好，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清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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