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那倏忽即逝的帝威,如同在滚沸油锅中滴入的一滴冷水,虽未彻底平息波澜,却瞬间炸响在所有感知到它的强者心头。
王虎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虎目圆睁,几乎要冲进殿内,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与理智死死按住。他猛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姚若曦,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抖:“娘娘!您感觉到了吗?是陛下!陛下他……”
姚若曦同样心神俱震,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微弱却依旧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如同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她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冰寒与沉重。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玉手轻轻按在冰冷的殿门之上,仿佛能透过这厚重的阻隔,感受到其中那一缕正在挣扎复苏的生命气息。
眼眶微微湿润,但她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现在,还不是松懈和欢呼的时候。那威压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一闪而逝后,养心殿内便重归死寂,再无异动。陛下并未真正苏醒,这只是他顽强意志在无尽黑暗深渊中,一次本能的、无意识的挣扎与回应。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这微弱的气息,对于此刻风雨飘摇的青阳界,对于人心浮动的亿万子民,对于正身处谣言风暴中心、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她而言,不啻于一道划破沉沉暗夜的曙光!
它证明了陛下还“在”!他的意志并未消散,他仍在与那沉重的伤势抗争!这本身就是对“陛下已殒”、“皇后篡权”等最恶毒谣言最有力、最直接的回击!
姚若曦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所有的激动与脆弱都已敛去,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坚毅,只是那双美眸深处,燃起了比以往更加明亮、更加决绝的光芒。
“感觉到了。”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传入王虎以及匆匆赶来的李铁耳中,“陛下仍在守护着我们,即便是在沉睡之中。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
她看向李铁,这位帝国宰相此刻也是面色潮红,显然也感知到了刚才那惊人的一刻。
“李相,你也听到了,外面的谣言已猖獗到何种地步。”姚若曦的声音带着冷意,“他们不仅污蔑飞升,更欲动摇国本,离间君民。之前的安民告示,力度不够,未能触及根本。我们必须做出更强有力、更直接的回应!”
李铁迅速冷静下来,眉头紧锁:“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要亲自向全界子民,发表一份《告国民书》!”姚若曦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
半个时辰后,皇宫议事书房。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只有姚若曦、李铁、王虎三人参与此次绝密会议。巨大的青阳界全域沙盘上,代表着骚乱和谣言热点的红光,如同恶疮般在多个州郡闪烁,触目惊心。
“娘娘,三思啊!”李铁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脸上写满了忧虑,“《告国民书》,直面亿万民疑,固然能彰显决心。但……谣言的核心,在于质疑陛下状态,质疑飞升本质,甚至质疑您的动机!我们该如何回应?难道要公开陛下重伤垂危、依靠愿力吊命的真相?还是要将《战魂录》汲取魂念,可能存在的风险公之于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有些真相,一旦彻底揭开,引发的恐慌可能比谣言本身更具破坏力!民众需要的往往不是一个残酷的真相,而是一个能够支撑他们信念的希望!我们这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非但不能平息风波,反而可能加速信任的崩塌,导致帝国从内部……分崩离析!”
王虎虽然性情刚猛,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闷声道:“李相所言不无道理。那些愚民,容易被蛊惑,万一我们坦诚相告,他们却无法理解,反而闹得更凶怎么办?不如让末将再加大巡查力度,抓一批,杀一批,以儆效尤!”
姚若曦站在沙盘前,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刺眼的红光,最终落在象征着神都、象征着养心殿的那一点上。她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微弱的帝威,浮现出林浩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浮现出亿万万子民在谣言中惶恐不安的脸庞。
“堵不如疏,压不如导。”她轻轻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谎言和恐惧,源于未知。当官方沉默或只是空洞驳斥时,民众就会用自己的想象去填补信息的真空,而万族联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铁和王虎:“李相的担忧,本宫明白。完全的、赤裸的真相,确实可能带来恐慌。但是,我们可以给出一个‘经过修饰的真相’,一个既能稳定人心,又能凝聚信念,同时……也尽量尊重事实的版本!”
“修饰的真相?”李铁若有所思。
“没错。”姚若曦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诏书绢帛,“关于陛下,我们不必讳言他身受重伤,但更要强调,他并非沉睡等死,而是在以无上意志,与伤势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刚才那缕帝威,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要告诉所有子民,他们的陛下,从未放弃,一直在为了青阳界的未来而战!而汇聚愿力,正是我们亿万人,支援陛下这场伟大战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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