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课是怎么上完的，姜小帅已经忘记了，他只知道放学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从学校回到家里。
连郭城宇跟他说话都只是含糊地应了两声，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同桌的话和郭城宇的脸在脑海里交替闪现。
“我喜欢我哥？”
这个问句像魔咒一样盘旋。
他顺着这个思路回想，那些被他忽略或强行压下的细节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看到郭城宇时莫名加速的心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雀跃？
偷偷观察他侧脸时，心里那份隐秘的欢喜和满足。
因为他偶尔的亲近而脸红耳热，甚至贪心地想要更多。
因为他刻意保持的距离而感到的失落和委屈，远远超过了弟弟对哥哥的正常依赖。
所有这些碎片，此刻都被“喜欢”这两个字串联起来，拼凑成一个让他既震惊又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姜小帅喜欢郭城宇。
是只喜欢郭城宇的那种喜欢。
是那种带着悸动，占有欲和无限憧憬的喜欢。
是属于少年最赤诚的爱慕。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眩晕，既有窥见内心的豁然，更有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恐慌。
这，是可以的吗？
喜欢男孩子是可以的吗？
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是可以的吗？
喜欢一个来路不明，第一天认识就说要照顾自己的人是可以的吗？
恐慌之后，另一个更加强烈，更加迫切的问题猛地窜了上来。
“那哥，他喜欢我吗？”
郭城宇对他很好，无可挑剔的好。
但这种好，是出于责任吗？
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受人之托”？
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温和的，包容的。
偶尔，姜小帅会觉得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别的什么。
更复杂，更沉重，像是透过自己在找什么，但他看不懂。
他也回忆起一些细微的瞬间。
比如他受伤时郭城宇瞬间紧绷的下颌线。
比如他取得一点小进步时郭城宇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骄傲的光芒。
比如某些深夜，他假装睡着时，感觉到郭城宇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停留在他额头上那短暂却温暖的触感。
这些是喜欢吗？
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尽责的“哥哥”的表现？
姜小帅的心上上下下的，一会儿因为捕捉到那一点点可能的“特殊”而雀跃，一会儿又因为想到郭城宇最近刻意保持的距离而跌入谷底。
如果喜欢，为什么又要疏远？
如果不喜欢，那些瞬间的紧张和温柔又算什么？
他想起郭城宇的成熟稳重，想起他处理事情时的游刃有余，想起他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自己这点笨拙的，刚刚萌芽的心思，在他眼里是不是很可笑？
他会不会觉得……
恶心？
这个念头让姜小帅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白了。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喜欢我吗？”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折磨着少年敏感而炽热的心。
他既渴望知道答案，又害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自那天后，姜小帅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翻江倒海的状态。
姜小帅依旧按时上学，吃饭，和同学们的寒暄交流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异样。
夜晚，他也会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这一道道题目之中。
尤其是在郭城宇面前，姜小帅表现得比平时更正常了些。
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躲闪，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似坦然的平静。
在这平静下，郭城宇却清晰地感觉到，在这刻意营造的正常表象之下，其实是姜小帅在拼命地躲着他。
以前，写作业时姜小帅喜欢凑到书房，挨着他。
姜小帅的身体会微微倾向郭城宇，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郭城宇看书的侧脸，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轻轻拉一下郭城宇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用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询问。
现在，他宁愿在自己房间里磨蹭到很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会儿翻翻课本，一会儿又摆弄一下文具，时间就在这看似忙碌却又毫无效率的磨蹭中悄然流逝。
吃饭的时候也是。
以前，吃饭时姜小帅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会兴致勃勃地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哪个同学闹了笑话，老师又讲了一个多么有趣的知识点。
现在，他埋头苦吃，头低得几乎要埋进碗里。
吃完之后，他会迅速放下碗筷，然后找个借口，比如“我要回房间复习了”，便匆匆溜回房间，只留下郭城宇一个人在饭桌前。
更让郭城宇失落的是。
以前，他揉姜小帅头发的时候，姜小帅会像只被顺毛的猫一样眯起眼，会舒服地发出轻轻的哼声，身体也会微微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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