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玄辰的杀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冰冷刺骨。
那股杀气并非冲着我,甚至不是冲着揭露真相的季长庚,而是死死地锁定了我手中那块名为“低语之石”的漂亮石头。在他眼中,这块维系着我过往一切谜团的钥匙,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要将我啃噬殆尽的吸血怪物。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风暴——那是极致的惊怒,是深入骨髓的后怕,更是对我竟敢如此“糟践”自己性命的滔天怒火。
“扔了它。”
他的声音,不再是“阿辰”的温和,而是属于肃王幕玄辰的、不容抗拒的命令。低沉,沙哑,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这一刻,我们之间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被这两个字,彻底撕得粉碎。
我被他眼中那几欲喷薄而出的痛苦与愤怒所震慑,但我的手,却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不。”我几乎是本能地拒绝。
这个字,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秦卿!”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它在吸你的命!你竟然还护着它?”
“我听到了!”我同样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固执分毫不让,“但这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线索!是我弄清楚自己是谁的唯一希望!我不能扔!”
我不能。
我不能在无限接近真相的时候,亲手斩断这唯一的联系。哪怕维系它的代价,是我的生命。
“你的命,比任何狗屁真相都重要!”他终于失控,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就要将那块石头从我手中夺走。
“幕玄辰,你放开!”我激烈地挣扎起来,“这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你的事?”他怒极反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悲凉,“好一个你的事!秦卿,你这条命,是我从悬崖边上换回来的!是我用‘冥花之吻’的剧毒换回来的!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那句提到“冥花之吻”的话,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他。是啊,我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曾为了救我,毫不犹豫地用后背迎向了那支淬毒的利箭。我的命,早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可他不懂。
他不懂那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是一片空白的恐惧。他不懂那种拼尽全力,只为找回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的执念。
我们的争吵,被限制在角落里,被压抑在喉咙中,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咆哮都更加激烈,更加伤人。每一句话,都像是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对方最柔软、最在乎的地方。
一旁的季长庚,早已被我们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他抱着那块“静默之骸”,像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嘴里念叨着“疯了,都疯了”,脚底抹油般溜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之际,阿月清冷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坊市的规矩,禁止私斗。”
她的出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我们瞬间从那股几乎要将彼此吞噬的情绪中惊醒。
我猛地甩开幕玄辰的手,他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着我,仿佛我是那个随时会消失的、不听话的易碎品。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重新挂上那副“当家主母”的面具,对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夫君看到新奇玩意儿,跟我闹脾气呢。小孩子心性,让您见笑了。”
“阿辰”的角色设定,在这一刻,成了我唯一的挡箭牌。
幕玄辰的身体僵直,他看着我若无其事地“演戏”,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的痛楚所取代。
阿月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道:“跟我来,我为你们安排住处。”
从这一刻起,一种奇异而又极致拉扯的氛围,笼罩在了我们之间。
白天,在人前,我们是那对前来朝圣的、恩爱扶持的平凡夫妻。
他依旧是那个有些笨拙的“小货郎阿辰”。他会在我走过晃动的索桥时,紧张地牵住我的手;他会在我与摊主讨价还价时,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帮腔;他会笨拙地学着其他男人的样子,为我买下一支用不知名羽毛制成的、在我们看来有些可笑的发簪。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他的眼神是专注的,他扮演得如此投入,仿佛我们之间那场激烈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而我,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我的“主母”。我会在外人面前,自然地为他整理衣领,嗔怪他乱花钱,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羽毛发簪别在发间。
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像一对真正的、在柴米油盐中磨合出了默契的夫妻。
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牵着的手,带着 unspoken 的僵持;那相视的微笑,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每一次看似甜蜜的互动,都像是在彼此的心上,又划开一道新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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