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工部左侍郎郑浑的宅邸内,此时已经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桌子上的烛光打在了众人的脸上
“都到齐了?”郑浑声音沙哑
肥胖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一串沉香木念珠
这位笑面佛的脸上再无平日里的从容,只剩下恐惧和焦虑
吏部司郎中王文奎颤抖着大腿,咽了下口水看向了郑浑
“郑公,今日之事.....哎,宋峰就这么的死了,那可是二品大员啊,燕王说砍就给砍了!”
王文奎今年已年过五十,靠着经营和站队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而等待他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片黑暗
“二品?”
坐在角落里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德明冷笑一声
他那张刀削一样的脸上满是讥讽
“在人家燕王的眼里,咱们这些人的脑袋值几个钱?天底下那么多人,大不了花点时间培养一下,说不好听点,咱们的脑袋就是人家纸上的一个名字!”
李德明与宋峰的关系算不上好,两人虽为同一阵容,但素来不对付
可此刻的李德明,眼里的讥讽更多是自嘲罢了
梆的一声
郑浑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没用的!”郑浑深吸了口气
“我把你们叫来不是让你们说风凉话的!宋峰那个蠢货!连孝敬晋王的银子都敢贪!死得不冤!但他这一死.....和珅那条疯狗就不知道要咬谁了”
话音未落
一个惶恐的声音传了过来
“郑....郑公,下官...下官去年经手的水利银子,账面虽然抹平了,但...但和珅要是查起来...”
说话的是工部主事赵文康
这些人里他年纪最轻,资历也是最浅
此刻的他已经是面无血色,冷汗也把后背的衣服浸透
“闭上你的嘴!”郑浑厉声呵斥
“自己屁股不干净不知道吗?在这儿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赵文康被吓得一哆嗦,屁股差点没从凳子上滑落下来
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光是害怕可解决不了问题啊!”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太常寺少卿周延儒,这里面他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
“周大人有何高见?”郑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燕王刚一监国,就用雷霆手段处置宋峰,这是为何?不就是为了立威,但燕王根基不稳,朝堂之事千头万绪,边关,灾情,倭寇,哪一样不是燃眉之急?”
“他当真敢把我们全都清算了吗?没了我们,谁来给他办事儿?难道要靠着李景隆,徐辉祖那两个纨绔子弟?还是说要靠蓝玉那个莽夫?”
周延儒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甚至还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法不责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我们抱成一团!他燕王就算是想查也无从下手!这是朝廷的规则!”
“周大人说的轻巧!”
王文奎再次站了出来
“和珅那条疯狗,鬼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把柄,咱们在座的,谁没给晋王或多或少的孝敬过,谁经手的项目没点油水?这要是....”
“王大人!”
周延儒猛的打断了他
“话不可乱说!什么孝敬?这只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朝堂上上下下,哪个没点人情?只要账目作的平,上下口径一致,燕王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周延儒环视一圈,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燕王知道,这朝堂离了我们,他玩不转!”
郑浑长出了一口气,对于这个计划还是有些担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燕王吩咐的事情,和珅亲自督办,要是咱们暗中掣肘,怕是.....”
郑浑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这其中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
这责任就算是谁都担待不起
“郑大人糊涂了不是?”周延儒笑了笑
“银子运出去,路途遥远,环节众多,哪儿能不出点意味呢?流匪劫掠,仓库走水,甚至倭寇猖獗了起来,抢了运粮的粮船,难道这也能怪在我们头上?”
屋子内的众人全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朗了
“家主!家主!”
郑浑府上的管家从远处喊道
“看来郑大人还有事,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周延儒打了声招呼,率先出门朝着小门的方向走去
“告辞!”
“郑大人告辞!”
“下官告退!”
“....”
众人一哄而散,偌大的房间瞬间只剩下了郑浑
“进来吧!”郑浑对着管家的方向喊了一声
“家主!刚有人传信,说是王爷叫您去皇宫开会!”管家走进屋说道
“开会?这个时间了,还要开会?”
郑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间,皇宫都要关门了,这时候去开会,怎么感觉不像是好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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