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谢沉舟，眼神复杂难辨——
有松了口气的欣慰，有担忧，更有一丝深藏的不安。
救援艇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海面的平静，也撕碎了观景台上凝滞的气氛。
漂浮在海水中，意识半是清醒半是模糊的林砚秋，感觉到周遭水波的剧烈扰动和强光的逼近，终于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冰蓝的眼眸初时还有些涣散，适应着刺目的光线。
林砚秋看着那艘线条冷硬、急速靠近的救援艇，内心带着点无奈的调侃。
哦豁，来了。
希望这是艘好说话的船。
不然我这好不容易维持的‘落难美人’脆弱人设，可能就得当场崩了。
动手的话。
现在这身子骨可不太经得起折腾。
他被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又极其迅速地从冰冷的海水中捞起，安置在艇内。
一条柔软厚实的干燥毯子立刻将他从头到脚裹紧，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林砚秋被人半扶半抱着，踏上了游轮宽阔的甲板。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长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像破碎的星辰。
他环视了一圈甲板上神色各异、却又都难掩激动与震惊的人们——
没想到都是熟人。
沈奕风张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屹珩沉稳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
季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关切；
江雪眠则紧绷着下颌，眼神锐利如初。
最后，他的目光穿透所有阻碍，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身影上——
谢沉舟。
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怀里还无意识地紧紧抱着他们的孩子。
他脸上戴着那副熟悉的、泛着冷光的金属止咬器，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此刻，谢沉舟正死死地盯着他，眸色深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里面翻涌着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海风吹拂着林砚秋未干的银色长发，几缕发丝顽皮地黏在他白皙的脸颊边。
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没入毯子柔软的纤维中，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与易碎的美感。
他看着几步之外僵硬如雕塑的谢沉舟，随即，那茫然的冰面碎裂，漾开了谢沉舟记忆深处最熟悉、也最让他心悸的笑意——
林砚秋带着点狡黠，几分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做错了事的心虚。
“谢沉舟？” 林砚秋向前轻轻挪了一小步，毯子下的身体似乎因为寒冷而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他声音带着刚出水的清润，又刻意放软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好久不见。”
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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