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玄圭驱马靠近,声音低沉,“前方三里,有一处村落,可要歇脚?”
刘宏点了点头:“去看看。”
村落比想象中更为破败。土坯垒砌的房屋大多低矮歪斜,许多屋顶的茅草早已被风吹散,露出光秃秃的椽子。村口歪歪扭扭地立着一根幡杆,上面挂着的布条早已褪色,看不清原本的字样。几条瘦骨嶙峋的土狗有气无力地吠叫着,几个穿着破旧棉袄、脸颊冻得通红的孩子,躲在断墙后,怯生生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贫穷和绝望的气息。
刘宏下马,步行入村。他走到一口水井边,井沿的石块破损严重,井水浑浊。一个老汉正佝偻着背,用木桶费力地打水。
“老丈,叨扰了。”刘宏上前一步,用的是略带幽州口音的官话,这是他刻意模仿的,以免暴露身份。
老汉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沟壑、写满风霜的脸。他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过刘宏和他身后那些明显不好惹的护卫,瑟缩了一下,低声道:“贵人……有何事?”
“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刘宏语气平和,示意护卫们散开些,不要吓到村民。
老汉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井里打上半桶水,用一个缺口的陶碗舀了,颤巍巍地递给刘宏。“水……水浊,贵人莫要见怪。”
刘宏接过,并不嫌弃,喝了一口。水带着一股土腥气和寒意,直透肺腑。他将碗递还,状似随意地问道:“老丈,今年收成如何?眼看快过年了,村里怎么……这般光景?”
听到这话,老汉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蹲在井沿边,摸出旱烟袋,却半天没点燃。“收成?哪还有什么收成……地都不是自己的了,忙活一年,交了租子,剩下的连糊口都不够……”
“地不是自己的?”刘宏在他旁边蹲下,这个动作让他身后的护卫们心头一紧,却又不敢阻拦。
“没了,早没了。”老汉吧嗒着空烟袋,眼神空洞,“前年,清河那边的张老爷家,说俺家小子欠了他们的印子钱,利滚利的,还不上,就把那十亩薄田抵了去。如今,俺们一家子,倒成了张老爷家的佃户。”
“佃户?租子几何?”
“五成……”老汉的声音更低了,“年景好时,勉强饿不死。年景稍差,就得卖儿卖女……”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躲在母亲身后、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女孩,“她姐姐……去年就……被张老爷家的人带走了,说是抵债……”
刘宏的心,猛地一沉。土地兼并,高额地租,逼良为娼……史书上的冷冰冰的字眼,此刻化作了眼前老汉绝望的眼神和那个小女孩惊恐的脸。
“官府……不管么?”他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官府?”老汉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却又很快化为恐惧,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贵人莫要说笑……那张老爷家的三郎君,就在县里当户曹咧……官官相护,俺们这些升斗小民,哪里敢去告?告了,只怕死得更快……”
就在这时,村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和马蹄声。几名骑着驽马、穿着青色号衣的家丁,簇拥着一个管事模样、穿着绸缎棉袍的中年人,耀武扬威地闯进村来。
“赵老栓!死哪里去了!今年的‘冬敬’银子,凑齐了没有?”那管事勒住马,扬着手中的马鞭,尖着嗓子喊道,“张老爷念你们不易,只收五钱银子,已是天大的恩典!再拿不出来,就把你家那小丫头顶了!”
那蹲在井边的老汉,也就是赵老栓,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刘宏缓缓站起身,灰色的斗篷在寒风中微微拂动。他身后的护卫们,手已经无声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玄圭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那几个张狂的家丁,仿佛在评估从哪里下刀最有效率。
气氛瞬间绷紧。
那管事显然也注意到了刘宏这一行人。虽然衣着普通,但那股子迥异于寻常村民的沉稳气度,以及护卫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彪悍气息,让他心里打了个突。他能在张家做到管事,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有些人看似不起眼,却未必惹得起。
他脸上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路过?”
刘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前一步,平静地问道:“不知这位张老爷,是哪一位?这‘冬敬’,又是哪条王法规定的赋税?”
管事眉头一皱,心下更疑。对方这口气,不像是普通行商。“哼,连清河张老爷都不知道?我家老爷乃是本县数一数二的乡绅,与县尊老爷都是常来常往的!这‘冬敬’,是张老爷体恤佃户,冬日里赏口饭吃的恩典,乃是惯例,要什么王法规定?”他刻意点出张家的势力和与官府的关系,带着警告的意味。
“惯例?”刘宏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也就是说,并非朝廷正税。如此盘剥百姓,就不怕王法森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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