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洛阳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唯有北邙山脚下的讲武堂已是灯火通明。肃杀的秋风中,校场之上,五百余名身着玄色训练服的军官学员如同钉子般伫立,纹丝不动。他们是从北军、羽林乃至边军中遴选出的佼佼者,是帝国未来将星的摇篮。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校场前方那座高大的点将台,眼神炽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因为,高台之上,负手而立,俯瞰着他们的,正是当今天子——刘宏。
皇帝并未身着龙袍衮服,而是一套与他们制式相仿、只是用料更为精良的玄色戎装,腰束皮带,未佩长剑,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比任何华服都更能震慑人心。冰冷的晨风卷起他袍服的下摆,猎猎作响,更添几分沙场点兵的肃穆。
“朕,很久没来这里了。”刘宏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学员的耳中,仿佛就在他们身边低语。他没有用“孤”或“寡人”,而是用了更显亲近的“朕”,但这亲近之中,是遥不可及的天威。
台下静得只剩下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上一次来,是讲武堂初立之时,朕为你们授旗。”刘宏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其中有寒门子弟凭借军功跻身于此,也有勋贵之后渴望建功立业,更有他亲手提拔的如曹操这等青年才俊。“那时,朕对你们说,望尔等成为帝国之刃,护我河山,卫我黎民。”
他的话音微微一顿,整个校场的空气仿佛随之凝固。
“而今日,朕想与尔等论一论,执刃者,当有何心。”
没有冗长的开场,没有繁琐的礼仪,皇帝的直接让所有学员精神一振,又隐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自古以来,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刘宏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引经据典,却又直指核心,“然,此器当为谁所用?又当听命于谁?”
他向前迈了一步,边缘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高大,投在台下学员们的身上。
“有人言,兵马乃将帅之胆,强兵悍卒,是将帅纵横沙场、封侯拜相的根基。故而,士卒效命于将,将帅效命于……赏识其才、给予其权之上位者。”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不少学员的眼神微微闪烁,尤其是那些出身将门或本就是某些大将亲信的学员,更是心头凛然。这话,几乎戳破了军中某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若依此论,”刘宏的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则我大汉百万带甲之士,岂非成了皇甫家兵、卢氏部曲、段氏私卒?岂非成了何进门客、袁氏爪牙?!”
“轰!”如同惊雷炸响,台下虽然无人敢出声,但无数人心头巨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皇帝竟将如此敏感、如此诛心之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抛了出来!一些心思灵泛的,立刻联想到了近来洛阳城中关于功高震主、关于皇帝欲收兵权的种种流言。原来,那不是空穴来风!
站在学员最前排的曹操,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沉静,但垂在身侧的手掌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他深知,陛下此言,是要从根本上扭转军队的效忠对象,这是一场不见硝烟,却远比真刀真枪更凶险的战争。
刘宏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需要的就是这种震撼效果。他停顿了片刻,让那无声的惊雷在每个人心中回荡、发酵。
然后,他的语气稍稍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论,大谬!”
“朕今日告诉尔等,”他抬起手,指向身后那面在火光中猎猎飘扬、绣着巨大“汉”字和讲武堂徽记的军旗,“军队,从来不是,也永远不能是任何人的私兵!军队,是国之重器!是护卫这面旗帜所代表的——大汉社稷、万里河山、亿万黎民——的最后壁垒,是悬于一切内外之敌头顶的利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校场:“尔等手中之刀剑,身上之甲胄,口中之粮饷,皆来自于民脂民膏,皆取之于国家府库!尔等入伍之初,所立之誓言,是忠于大汉,是护卫天子,是平定祸乱,是守土安民!绝非忠于某一位将军,某一位大臣,更非为了某一家一姓之私利!”
刘宏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一本看似古朴的线装书册,封面上是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忠经》。
“此书,乃马融所着,阐发忠君爱国之微言大义。”他举起书册,声音沉浑,“或许有人觉得,此乃腐儒之见,与尔等沙场搏命之徒无关。朕今日,便要以此书为引,与尔等论一论,何为军人之忠!”
他翻开书页,目光如炬,再次扫视台下。
“《忠经·天地神明章》有云:‘忠者,中也,至公无私。’”他朗声诵读,随即阐释,“何谓至公无私?于尔等军人而言,便是要明白,你们效忠的,非是给你们发饷的粮官,非是提拔你们的将校,甚至……也不仅仅是朕这个皇帝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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