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分享了外婆传下来的瓷碗,碗沿缺了个口,却总舍不得扔;有人说自己收藏的老钢笔,写不出字了,却还留着墨水的痕迹。轮到何静时,她捏了捏领口的银杏胸针,轻声说:“我是个打金的,每天跟旧首饰打交道。有位阿姨拿来过一枚银簪,簪头断了,她说那是她结婚时母亲给的,现在母亲不在了,她想修好继续戴。我修的时候,发现簪子内侧刻着她的生日,是她母亲偷偷刻的。后来我把断口接好,特意把那个生日刻痕再加深了点,让她每次戴的时候,都能摸到母亲的心意。”
她顿了顿,看着桌上的书,又说:“我读《迷人的材料》时,里面说金属有延展性,能被敲打、被重塑,可我觉得金属还有记性,它会记得谁戴过它,记得被摩挲过多少次,记得那些藏在划痕里的眼泪和笑。我们修复它,不是要把它变成新的,是要让它带着那些记忆,继续陪着人走下去。就像我们自己,也带着过去的日子,慢慢往前走,那些难的、苦的,不是疤,是让我们更结实的痕。”
说完这话,她忽然觉得心里松了点,抬头时正好对上斜对面一个男人的目光。那人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戴着副细框眼镜,手里拿着本《金属的记忆》,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认真的专注。何静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摸着胸针的叶脉,忽然觉得今天来对了——哪怕没遇到对的人,能有人认真听她说话,能有人懂她手里的金属,就够了。
读书会散场时,天已经黑了。何静收拾东西准备走,却被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叫住了:“你好,我叫刘知非。刚才你说的银簪,我觉得很有意思。”他手里还拿着那本书,书页夹着片书签,“你对金属的理解,跟我做的研究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何静停下脚步,心里有点慌,又有点莫名的期待:“我叫何静。你是……研究金属的?”
“算是吧,材料科学,主要做合金相变。”刘知非笑了笑,语气很温和,“你说金属有记性,我们研究里叫‘形状记忆合金’,比如镍钛合金,加热到一定温度,就能回到原来的形状。你刚才说的,其实就是金属的‘记忆’,只不过你是用手摸出来的,我们是用数据算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们在书店门口站着聊了半个多小时。何静第一次跟人说自己考研考公的十几年,说33岁才找到打金这门手艺的踏实;刘知非也说了他的研究,说实验室里那些冷冰冰的合金锭,其实也藏着“想回到某种状态”的规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建筑的飞檐在夜色里勾着温柔的轮廓,何静忽然觉得,或许她等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能跟她一起,读懂金属里藏着的诗的人。
回到家时,父亲何一铭已经睡了,母亲还在客厅等她,桌上留着温在锅里的粥。“去读书会了?怎么样?”朱雀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问,眼神里藏着期待。
何静喝了口粥,暖意从胃里散开,她笑着说:“挺好的,认识了个……懂金属的人。”
朱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懂金属?是做什么的?人怎么样?”
“是个教授,研究材料的,人挺温和的。”何静没多说,怕母亲想太多,可心里却像被焊枪加热过的银料,慢慢软了下来。她走到工作台前,看着王奶奶那枚戒指留下的图纸,忽然想起刘知非说的“形状记忆合金”——或许人也一样,总要经历些敲打和加热,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状态,才能遇见那个能跟自己“契合”的人。
那天夜里,何静睡得很安稳,没有做考研失利的噩梦,也没有梦见诸葛匹夫。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金属的海洋里,手里的锤子敲下去,不是冰冷的声响,而是温暖的共鸣。醒来时天刚亮,窗外的爬墙虎又绿了些,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枚银杏胸针,对着晨光看了看——银叶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就像她心里,慢慢亮起来的那点希望。
她拿出手机,给刘知非发了条消息:“刘老师,谢谢你昨晚跟我聊那么多。我工作室里有块镍钛合金的废料,你说的形状记忆,能帮我看看吗?”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刘知非回复:“当然可以。明天下午我有空,能去你工作室拜访吗?”
何静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欢迎。我在城东老小区,‘静心金工’,爬墙虎裹着的木牌就是。”
放下手机,她走到阳台,看着父亲在楼下慢慢散步,母亲跟在旁边,手里拿着件薄外套。阳光正好,老弄堂的炊烟袅袅升起,何静忽然觉得,日子就像她手里的金属,只要肯耐心打磨,肯等那个对的火候,总能慢慢变得温润、明亮,总能等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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