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史那云珠,更是他的清晏在背后周旋!
“陛下,娘娘信中特意强调‘勿轻动,待机’。”林牧野适时提醒,语气沉重,“北狄王庭如今情况复杂,娘娘以‘哑奴’身份潜伏,危机四伏。若我们贸然大举行动,恐会打草惊蛇,陷娘娘于万劫不复之地!”
萧彻沉默着,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羊皮纸上“谢清晏”三个字。
那力道,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脸颊,却又蕴含着足以碾碎金铁的沉重。理智与情感的激烈撕扯在他眼中上演。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直射林牧野:“那只鹰,凌霄,何在?伤势如何?”
“回陛下!凌霄已被臣安置在将军府,由最好的兽医照料,只是些皮外伤和力竭,这两日已恢复精神,进食良好,野性未驯!”林牧野连忙回答。
“好!”萧彻斩钉截铁,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取笔墨纸砚来!要最薄、最坚韧的‘云水笺’!”
王德海立刻奉上特制的纸笔。
萧彻端坐于龙案之后,铺开那薄如云雾的纸张。
他提笔,饱蘸浓墨,悬腕凝神。
这一瞬间,所有的帝王威仪、所有的深沉城府、所有的痛楚思念,都凝聚于笔尖。
他落笔了。
没有长篇累牍的倾诉,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有最深沉、最克制的帝王之爱,和最郑重的承诺。
>清晏吾爱:
> 信已至,心稍安。知汝困顿,如焚五脏。万望珍重,保全自身。汝言‘暂安’,朕稍慰;‘危机四伏’,朕心忧如焚。神女之势,朕已知悉。汝之谋算,朕信之。
> ‘勿轻动,待机’,朕谨记于心。然,此非朕袖手之理!大梁铁骑,秣马厉兵,静待汝讯。北狄王庭,但凡伤汝一分者,朕必令其百倍偿之,挫骨扬灰!
> 凌霄健硕,即刻遣返。见此鹰如见朕躬。盼汝再传佳音,朕在帝都,望眼欲穿,待卿归期。
> —— 彻 手书
字字千钧,力透纸背!那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磅礴力量与刻骨柔情。
他将无尽的担忧、滔天的怒火、绝对的信任以及不容置疑的守护誓言,都浓缩在这寥寥数语之中。
落款处,“彻”字最后一笔拖曳而出,带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
墨迹未干,萧彻便小心翼翼地吹干,将薄笺极其轻柔地卷成细小圆筒,再用特制的防水油布仔细包裹,最后用坚韧的金丝线牢牢捆扎。
“备驾!去将军府!”萧彻起身,将油布小筒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将军府内,专门辟出的静室中。凌霄被安置在一个特制的、铺着柔软毛皮的巨大栖架上。
经过几日休养和精心照料,它精神抖擞,锐利的金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翅膀上的伤口已结痂,恢复了昔日的威猛神骏。
只是当萧彻和林牧野一同走进来时,它似乎感受到了萧彻身上那非同寻常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与浓烈到极致的情感,不安地扑扇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警惕的低鸣。
萧彻的目光落在凌霄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更带着一种寄托。
这就是清晏亲手驯服的信使,是连接着他们、穿越千山万水的唯一桥梁。
他缓步上前,无视凌霄警惕的姿态。林牧野紧张地跟在身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萧彻伸出手,掌心放着最上等的、带着血丝的新鲜肉条时,凌霄那锐利的金瞳在萧彻深沉如渊的目光注视下,竟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它歪着头,似乎在判断着什么,最终,竟小心翼翼地低头,啄食起来。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他轻轻抚摸着凌霄光滑冰冷的羽毛,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他亲自将那个承载着他全部心意的油布小筒,极其稳固地绑在凌霄强健的腿杆上,确保万无一失。
“凌霄,”萧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深藏的恳切,“带朕的心意回去。找到他,护他周全。告诉他,朕……等着他。”
三日后。
他捧着凌霄,走到将军府最高的观星台上。
寒风凛冽,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林牧野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沉默地看着帝王挺直却透着孤寂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这一刻,他们不是君臣,也不是情敌,只是两个同样将心系于一人安危的男人。
萧彻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让他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抬起手臂,用力向那辽阔无垠的北方天空一扬!
“唳——!”
一声清越激昂的鹰唳撕裂帝都的天空!凌霄有力的双翼猛然展开,卷起一阵劲风,如同挣脱束缚的利箭,直冲云霄!它在萧彻头顶盘旋了三圈,金色的瞳孔似乎深深看了下方那个气势如渊的玄色身影一眼,随即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长鸣,调转方向,朝着北方,振翅疾飞!很快,便化作天际一个小小的黑点,融入铅灰色的云层,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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