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傍晚，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洒满了金色的余晖，空气里混合着青草泥土的气息和年轻躯体散发出的蓬勃热气。
沈言和萧彻并肩跑着，步伐不算太快，保持着一致的节奏。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过分亲密”了——至少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是如此。
萧彻几乎成了沈言宿舍的编外人员。
他不再只是偶尔“偶遇”，而是会带着各种借口新出的零食、多买的奶茶、甚至是他觉得沈言会感兴趣的书籍直接找上门。
然后，就极其自然地留在宿舍，美其名曰“一起自习”或“讨论问题”，实则多半时间是和沈言一起，被迫围观林牧野和谢清晏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恩爱秀”。
林牧野似乎也默认了萧彻的存在，有时甚至会故意在萧彻面前，更加变本加厉地黏着谢清晏，搂搂抱抱，喂食投喂，低声说些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悄悄话，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主权，又像是在看好戏。
谢清晏对林牧野的亲近全盘接收，偶尔看向萧彻和沈言时，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加油”的意味。
沈言对此倒是适应良好。
他本来就觉得萧彻人很好，虽然有时候行为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总爱靠得很近，或者突然伸手揉他头发，但总体而言是个不错的饭搭子、学习伙伴，以及……一起吐槽那对“连体婴”室友的盟友。
他完全没把萧彻的频繁出现往别的方面想，毕竟，两个男生关系好点，不是很正常吗？
就像此刻，跑完两圈，两人速度慢了下来，沿着跑道边缘散步，平复着呼吸。
沈言用毛巾擦了擦汗，看着操场上其他锻炼的学生，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问身边的萧彻：“萧同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萧彻侧目，看着沈言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和亮晶晶的眼睛。
“就是……看到当初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和别人在一起，还很恩爱的样子，”沈言组织着语言，努力表达得委婉些，“你心里会难过吗？会不会有点不好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这话说出来让他生气。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毕竟萧彻曾经那么喜欢谢清晏，现在却要经常看着谢清晏和林牧野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这滋味肯定不好受吧？他觉得自己如果是萧彻，肯定会很尴尬很难过。
萧彻完全没料到沈言会突然问这个。
他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远处，仿佛在认真思考。
夕阳的光线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会难过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那个清冷优秀、如同月光般难以触及的谢清晏，曾是他明确想要征服和拥有的目标。
看到他和林牧野在一起，那种挫败感和不甘，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现在呢？
萧彻的思绪有些飘忽。
他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少地停留在谢清晏身上，反而更多地、不由自主地，被身边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总是能轻易牵动他情绪的沈言所吸引。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遵从了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低声回答道：“会。”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复杂情绪，“心里……挺不好受的。”
这个回答是诚实的，但这份“不好受”背后的缘由，却似乎与他口中“当初喜欢的人”渐渐剥离。
沈言听到他这个回答，脸上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还带着点同情。
他自以为理解了萧彻的“痛苦”，忍不住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唉，我就知道。你果然还喜欢着清晏呢。”他拍了拍萧彻的肩膀，一副“在努把力”的样子，“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清晏和牧野他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你看开点，以后肯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的！”
他说得语重心长，眼神清澈，充满了直男式的、毫无杂质的安慰和鼓励。
萧彻看着沈言这副样子，听着他完全跑偏的解读，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想解释，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现在的“不好受”，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你这个笨蛋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心意？还是说，我发现自己好像移情别恋了？
他看着沈言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睛，忽然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也可能会吓跑这个在感情上迟钝得像块木头的小太阳。
于是，萧彻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苦笑，含糊地应道：“……也许吧。”
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对谢清晏是否还残留着所谓的“喜欢”或“留恋”。
但他知道，此刻，看着沈言因为跑步而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看着他因为安慰自己而显得格外认真的表情，看着他鼻尖上那颗将落未落的、晶莹的汗珠……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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