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雨,细得像蚕丝,斜斜地织在云南基地的上空。
育苗棚里,七十岁的夏天正弯腰给三七苗间苗,动作虽慢,却稳得很。
她的背有些驼了,银白的头发在雨雾里泛着光,手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却依然能精准地捏住每一株过密的幼苗,轻轻拔起,动作里带着对土地的敬畏。
“夏奶奶,您歇会儿吧,这点活我们来就行。”
二十岁的晓荷抢过她手里的小铲子,这姑娘是林溪的学生,也是基地第四批“新农人”学员,眼睛亮得像雨后的星星,“林老师说,您昨天又在实验室盯到后半夜,再熬下去,龙爷爷该拿拐杖敲您了。”
夏天直起身,捶了捶腰,望着棚外连绵的雨帘笑了:“老骨头了,歇着反而不舒服。你龙爷爷啊,现在天天跟安田的孙子下棋,哪还有空管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走到棚边的竹椅上坐下,看着晓荷和学员们忙碌的身影,像看一幅流动的画。
雨幕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走来,是龙爷。
他的拐杖在泥地上敲出“笃笃”的响,走到棚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夏天:“林溪让厨房炖的当归羊肉汤,趁热喝,祛湿。”
他的声音比往年更沙哑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昨天伦敦那边又来电话,说想把枸杞的采购价再提一成,我没应,让他们按老规矩,先保证国内药店供应。”
夏天打开保温桶,热气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她舀了一勺递给龙爷:“你也喝点。他们愿意提价,是知道咱们的货好,但好东西得先给自家人用,这点不能变。”
她看着雨里的枸杞园,去年新栽的树苗已经挂了零星的红果,“晓荷这孩子不错,认学,比林溪当年还细心,上次发现那批当归有点霉变,硬是连夜翻了三亩地挑出来,这股子较真劲儿,像极了当年的刀疤强。”
龙爷哼了一声:“刀疤强现在在上海当总经销,上个月回来,啤酒肚都起来了,哪还有当年扛着药材跑码头的样子?”
话里带着嫌弃,眼角的皱纹却漾着笑意。
雨渐渐停了,学员们搬出竹匾,开始晾晒刚采收的天麻。
晓荷蹲在竹匾前,用软毛刷细细清理着天麻表面的泥土,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婴儿。
初夏的基地,迎来了一场特殊的“考试”。
晓荷和学员们要独立完成一批出口欧盟的枸杞加工,从采摘、清洗到检测,全流程由她们自己把控,林溪只在一旁看着,不插手。
“夏奶奶,您看这批次的枸杞多糖含量,比标准线高了5%!”
晓荷举着检测报告跑过来,脸颊因为兴奋泛着红,草帽檐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实验室的老师说,这品质能评上‘特级’!”
夏天接过报告,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她推了推眼镜,逐行看着数据,手指在“农残未检出”几个字上停了很久。
“不错,”她抬头时,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但记住,数据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咱们种药材,不只是为了达标,是为了让人吃着放心,这才是顶重要的标准。”
龙爷拄着拐杖在枸杞园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捏着颗红透的枸杞,塞进嘴里嚼着:“比当年第一批甜多了。”
他看向晓荷,“知道为什么甜吗?因为你们把心搁进去了。当年在港岛,卖药材靠的是刀快,现在靠的是心诚,这道理,你们得记一辈子。”
傍晚,欧盟的质检员来了,穿着白大褂,拿着检测仪在仓库里抽检了三个小时,最后对着夏天竖起了大拇指:“夏女士,这是我见过的最规范的基地,比瑞士的药草园还要严谨。”
他递过来一份长期合作协议,“我们想把采购量提高到每年两百吨,价格按特级品算。”
“采购量可以加,但价格不变。”夏天在协议上签下名字,笔锋依旧有力。
“我们的枸杞,值这个价,但更想让全世界知道,中国的土地能种出最好的药材,不是靠涨价,是靠真本事。”
送走质检员,林溪带着晓荷们在晒谷场摆了桌酒,庆祝首战告捷。
老周的儿子炖了一大锅土鸡,学员们轮流给夏天和龙爷敬酒,晓荷端着米酒,脸颊红得像枸杞:“夏奶奶,龙爷爷,我想跟你们学当年的故事,学你们怎么从港岛来这里,怎么把荒地变成宝地。”
夏天喝了口酒,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故事没什么好学的,无非是一步一步走,一点一点干。倒是你们,要学的是怎么把这地种好,把这技术传下去,让后来人不用再走我们走过的弯路。”
龙爷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我给你们说个事。当年在油麻地,我跟夏天抢地盘,打得头破血流,以为占了地盘就赢了;后来才明白,真正的赢,是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能吃饱穿暖,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用再拿刀,只用拿锄头,就能活得比谁都体面。”
晒谷场的笑声混着虫鸣,在夜色里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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