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穹顶高耸如天,尘埃在从彩色玻璃窗透入的光束中缓缓起舞。陈垣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时,时间仿佛骤然放缓了脚步。这里是国家历史档案馆最深处的地下藏室,存放着无数被遗忘的记忆。
“您就是陈垣教授?”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层层书架后传来。
陈垣循声望去,一位身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白发老人正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卷泛黄的卷宗。老人的动作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健,仿佛手中的不是纸页,而是易碎的时光。
“是的,您是档案馆的负责人?”陈垣走近几步,注意到老人胸前佩戴着一枚奇特的徽章——青铜铸造的羽笔缠绕着常青藤。
老人缓缓从梯子上下来,双眼在昏暗中闪着不同寻常的光亮。“我是这里的守卷人,李文渊。李家七代人看守这些档案,已经二百三十年了。”他轻轻抚过手中的卷宗,动作轻柔如抚摸婴儿的脸颊。“我知道您为何而来,是为了‘天启项目’的原始文件,对吗?”
陈垣心中一震。天启项目是他正在研究的课题,关于十七世纪一场几乎改变帝国命运的科学革命,但关键文献早已散佚。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必惊讶,”李文渊的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守卷人的职责不仅是保存,更是连接。连接过去与现在,连接事实与真相。”
他引着陈垣穿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墨水和时光的特殊气息。陈垣注意到,尽管档案馆配备了现代化的恒温恒湿系统,但这些书架仍然是古老的木质结构,上面刻满了难以辨识的符号。
“您相信历史是确定的吗,陈教授?”李文渊突然发问,声音在书架间回荡。
陈垣思考片刻:“就我的专业而言,历史是经过证据构建的解释,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最接近过去的版本。”
“谨慎的答案,”老人轻笑,“但真相远比这复杂。”
他们来到档案馆最深处的一扇青铜门前。门上的浮雕描绘着一位手执天秤与羽笔的法官,脚下踩着谎言与欺骗。李文渊从怀中取出一把古老的钥匙,插入锁孔时,陈垣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知是来自门扉,还是老人自己。
“历史的真相往往不是被发现,而是被承认,”李文渊低语,“请进,见证者。”
门后的空间不大,仅能容纳一张古老的橡木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黄铜台灯和几卷用丝带系着的文件。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玻璃柜中陈列的一只青铜匣,匣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就是您寻找的天启项目原始记录,”李文渊解开一卷文件的丝带,“但在此之前,您需要了解一个更为宏大的故事。”
他展开文件,泛黄的纸页上是一幅精细绘制的地图,描绘着十七世纪的帝国疆域,但与陈垣熟悉的地图有着微妙而关键的差异。
“您所知道的历史是怎样的?”李文渊问道,双眼紧盯着陈垣,“是不是说天启项目因首席科学官周明德的叛逃而失败,导致帝国错失了科学革命的机会?”
陈垣点头:“这是公认的史实。”
“史实,”老人重复这个词,语气复杂,“多么有趣的词。事实与故事,有时只差一个字母,却有千里之遥。”
他打开另一份文件,那是一封字迹潦草的信件。“周明德从未叛逃。他是被派往欧洲,带着帝国的密令,去寻求东西方知识的融合。天启项目从未失败,它只是转入了地下,以更为隐秘的方式继续发展。”
陈垣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整个近代科学史都需要重写。
“不可能,”他反驳道,“有太多史料证明周明德出卖了国家机密,投靠了西方势力。”
李文渊走向房间中央的青铜匣:“这就是历史的讽刺之处,教授。最容易被接受的真相,往往是最简单的那个,而非最真实的那一个。”
他打开青铜匣,取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这是周明德的私人日记,由我的先祖——第一代守卷人秘密保存。阅读它,你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陈垣接过日记,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皮革时,一阵奇异的暖流突然从书中传来,仿佛这些文字仍然带着原主人的体温与情感。他翻开第一页,那熟悉的十七世纪文言文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感,仿佛是他自己在书写这些文字。
“今日与陛下密谈至深夜,我将于下月初启程西行。此去万里,凶险难测,然为帝国之未来,个人生死何足道哉...”
陈垣沉浸在这些文字中,感受着周明德当年的忧虑与决心。这位被历史定为叛徒的科学家,实际上是一位愿意为理想付出一切的爱国者。
“天启项目没有失败,”李文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它只是改变了形式。周明德的西行带回了西方科学的精髓,同时保护了东方智慧的独特性。我们今天所享受的科技成就,很多都源于那个秘密项目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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