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小荷的恐惧。在这个深宅大院,一个被主子厌弃的丫鬟,下场往往比主子更凄惨。她弯腰,伸手去扶小荷,指尖再次触碰到她手背上冰冷的裂口,那粗糙的痛感让她心底发酸。
“傻丫头,快起来。”云舒用力将她拉起,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语气尽可能温和,“我若不要你,谁给我熬药?谁陪我在这冷月苑里说话?起来,我们有正事要做。”
她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触手温润的东西——那是原主贴身藏着的、唯一留下的遗物,一枚成色普通、却雕刻着“昭宁”二字的小巧玉坠(“昭宁”是原主的闺中小字)。云舒将这玉坠塞进小荷冰凉的手里。
“拿着这个去厨房。就说王妃醒了,要熬药,需要些干净的纱布和一点热水。他们若刁难,就把这个给他们看,但务必带东西回来。”云舒吩咐道,眼神冷静,“记住,不卑不亢,你是我冷月苑的人。”
小荷攥紧那枚还带着云舒体温的玉坠,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她看着王妃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眼神,那股沉静的力量奇异地安抚了她慌乱的心。她用力点了点头,用手背抹去眼泪,转身就跑了出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冷月苑里响起,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轻快和决心。
云舒望着小荷消失在院门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小荷的父母早逝,是被狠心的叔婶卖进王府的,十年来几乎没踏出过冷月苑的范围,对外界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或许,她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碗热粥、一件暖衣,更是一个能让她感到“被需要”、“有价值”的理由,一个能让她们主仆二人紧紧捆绑、共同求存的希望。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雪子砸在窗纸上,声音细碎而急促。云舒走到窗前,指尖轻轻拂过窗纸上凝结的冰冷霜花,一股透心的凉意直达指尖。她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那包粗糙的苦杏仁粉,又回头看了看桌上那包发霉的陈皮。
这里的药材品质低劣,工具匮乏,环境严酷。但或许,正是这种原始和匮乏,反而比现代实验室那些精密的仪器更考验她“就地取材”、“化腐朽为神奇”的真正能力。中医药学本就源于自然和实践,她现代的知识体系,或许能在这里找到另一种野蛮生长的土壤。
“第一步,先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治好小荷的手,稳住这唯一的身边人。”她低声自语,目光逐渐变得锐利,“然后,才是想办法站稳脚跟,拿回本该属于‘苏云舒’的一切。”
院外很快传来了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是小荷回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王妃,王妃!纱布要来了!还有、还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虽然粗糙但明显是新的纱布,以及小半块用油纸包着的、微微发黄的灶糖,“是厨房的张嬷嬷给的,她说…说王妃醒了是好事,这糖让王妃甜甜嘴…”小荷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往常去要东西,不被冷嘲热讽赶出来就是好的,今日竟如此顺利。
云舒接过纱布,指尖不经意碰到小荷冻得通红却带着热乎气的手背,心下了然。那枚“昭宁”玉坠或许起了一点作用,但更可能的是,她“苏醒”并且开始“有所要求”这个消息,已经迅速传开,让那些惯于踩低捧高的下人,在摸不清状况前,暂时选择了观望甚至一丝微不足道的示好。
“很好。”云舒点点头,没有多问细节,“小荷,明天,”她一边检查着纱布的密度,一边看似随意地轻声说道,“我教你认药材,认真正的、能治病的药材。”
小荷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亮得像雪地里偶然映出的星子,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懵懂的、被点燃的希望之光。
这一夜,冷月苑那久未旺盛的炭火,竟然烧得很旺很暖——小荷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一些炭,或许是张嬷嬷那点示好的延续。
云舒就着那盏光线昏暗、油烟味十足的油灯,利用陶碗、热水、纱布这些最简单的工具,耐心而专注地进行着一次次溶解、过滤、沉淀。小荷蹲在旁边的小杌子上,捧着那碗终于温热了的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舒手中每一个动作,看着那浑浊的液体在一次次的过滤中变得逐渐清亮,又在小火慢熬中渐渐浓缩,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汤药的、纯粹的苦香。
“王妃,您这…这真的是在做药?”小荷小声地问,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这流程,这专注的神情,比她见过的任何大夫都显得…神秘而高明。
“嗯。”云舒用一根削干净的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逐渐变得浓稠的深褐色液体,“等再熬干些,成膏状,放凉了,就给你涂手。一天两次,能消炎、镇痛、促进伤口愈合。”
小荷的手猛地一抖,碗里的粥差点洒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那碗即将为她而生的药膏,鼻子一酸,声音瞬间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粥碗里:“王妃…您…您真好…奴婢…奴婢……”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感动和之前被压抑的委屈一同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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