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那个叫李狗儿的新兵,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握着比自己还高的长矛,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眼睁睁看着身边刚才还一起偷偷说笑、抱怨伙食的老兵,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精准地射穿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李狗儿的眼神瞬间空洞,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怂个卵子!”一个满脸虬髯、浑身浴血的老兵——赵铁柱,一把将呆滞的李狗儿粗暴地拉到垛口后面,躲过一波箭雨,嘶吼道,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镇定的力量:“低下头!盯着你前面那块砖!别看别处!等那些狗娘养的蛮子冒头,就给老子往死里捅!想想你娘!想想你妹子!城破了,谁都活不了!”
城内,靠近城墙的民居不幸被投掷进来的巨石击中,瞬间坍塌,火光冲天而起,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人们惊慌失措地从家里跑出来,像无头的苍蝇一样盲目奔跑,最初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混乱中迅速蔓延。最初的秩序,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军中医官和有限的学徒们,在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内忙得脚不沾地。这里人满为患,断肢残骸随处可见,血腥味浓烈得几乎化不开。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个还能动的医者,都在与死神赛跑,但伤员送来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救治的速度。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惨烈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北戎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完全不计伤亡,用尸体堆砌前进的道路。守军虽然英勇无畏,但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强大的攻城器械面前,伤亡数字如同雪崩般急剧增加,所有人的体力与意志,都在被飞速地消耗,接近极限。
“轰——!!!”
一声格外沉闷、剧烈,仿佛能震碎灵魂的撞击声,猛地从东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木材承受不住巨大力量而断裂的爆响!
一名头盔歪斜、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墨临渊所在的位置,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带上了哭腔,嘶声力竭地喊道:“王爷!不好了!城门……城门裂了!门闩快要断了!撑……撑不了太久了!”
墨临渊猛地回头!他玄色甲胄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血痂,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烽烟熏黑了他的脸颊,却让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的……决绝。他透过血肉横飞的战场,目光仿佛有感应般,精准地找到了远处望楼上,那道虽然纤细、却始终坚定挺立的身影。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步冲下城头,冲到望楼之下,仰头望着上面的云舒。烽烟模糊了他俊朗的面容,却让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担忧,有不舍,更有破釜沉舟的决断。他声音嘶哑,语速极快,带着战场统帅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舒!听着!若城破,我让沈牧带最精锐的亲卫,护送你从西门密道走!立刻!去西北方向的磐石堡,那里的守将是我过命的兄弟,绝对可靠!记住,活下去!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最坏的预感——
“轰隆!!!”
一声更加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东门方向轰然传来!伴随着的是守军一片绝望的惊呼、歇斯底里的呐喊,以及北戎人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的、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城门,彻底破了!黑色的死亡潮水,汹涌灌入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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