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国没有吃。 他只是默默地,从一个日本兵的尸体上,解下了一个装满了子弹的弹药袋,和一小包……盐。
……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两个月。 或者,三个月。
当王卫国,这个如同野人般,须发皆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人,终于,拨开了眼前最后一片,遮天蔽日的芭蕉叶时。
刺眼的、灼热的、久违的……阳光,狠狠地,刺痛了他那双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他看到了。 在无尽的绿色丛林之外,是一片广袤的、平坦的、长满了庄稼的…… 平原! 远处,甚至……还有炊烟!
“出……出来了……”
“我们……走出来了……”
他身后的李山,看着眼前这片不属于地狱的景象,那只独眼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亲吻着脚下那片虽然依旧泥泞、但却不再腐烂的土地!
“队长!我们……我们……活着……出来了!”
王卫国没有跪。 他只是缓缓地,回过头。
看着身后,那片吞噬了他无数弟兄的,无边无际的,绿色的地狱。
然后,他再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 那稀稀拉拉的,互相搀扶着,哭着,笑着,从地狱里,跟着他一起爬出来的…… 三十几个…… 如同骷髅般的身影。
“清点……人数。”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了一万遍。
“队长……”钟摆,那个同样瘦得脱了相,但眼神却依旧冷静的年轻人,拄着一根木棍,走了过来。
“报告。” “幽灵部队,出发时,总计……298人。” “抵达印度利多……” “幸存……” “三十四人。”
王卫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近三百人的精锐! 只剩下了……三十四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一支穿着英式军服,戴着头巾的印度骑兵巡逻队,发现了他们!
为首的那个英国军官,看着眼前这群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野人”,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怜悯。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他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王卫国缓缓地睁开眼。他看着那些骑在马上的、装备精良的“盟友”。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杆早已生锈的“汉阳造”,狠狠地,插在了印度的土地上!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那三十三个,跟着他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弟兄们。
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敬了一个…… 中国军人的,军礼。
“弟兄们。” “我们……” “到家了。”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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