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道者，便是以儒家思想为治国之道，以仁德为先，以礼义为纲，教化百姓，以期天下大同。”
扶苏说罢，嬴政沉默不语，眼神却更加深沉。
“这五种治国之道，各有长短。”扶苏继续说道，“王道可强国，却易失之严苛；霸道可行权，却难长久；帝道可平衡朝政，却需君主极强掌控；兵道可威慑四方，却耗国力；圣道虽仁，却难应乱世。”
嬴政盯着扶苏，语气低沉：“那你说，大秦当行何道?”
扶苏拱手，目光坚定：“大秦当以王道为基，辅以帝道之权术，兼采霸道之决断，慎用兵道，远圣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法家立国，法治为本。然治国不可只靠刑罚，还需教化与民生并举，如此方能长治久安。”
嬴政听后，神色略缓，手指轻敲案几，若有所思。
“你这番话，倒是比之前成熟了不少。”
他缓缓说道：“寡人希望你记住，治国不是纸上谈兵，不是念几句圣贤书便能安天下。”
“大秦的江山，是靠铁与血打下来的。将来你若掌权，切莫心慈手软，也切莫只听一面之词。”
扶苏躬身行礼，郑重答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嬴政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场对谈，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但未来的路，终究还是要看扶苏自己怎么走。
“圣道，即儒家主张，讲究以仁义礼信治理国家，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扶苏言辞沉稳，语意清晰。
他道出了治理国家的根本思想，并对嬴政说道：“父王虽推崇法家，但实际所行乃是霸道。”
“行霸道，对君主个人能力要求极高，同时极易埋下祸根。一旦爆发，国家或将毁于一旦，父王恐怕也会背负千古骂名。”
这番话落下，嬴政的眼神顿时冷冽起来。
“寡人施行霸道，却令秦国国力强盛，跻身中原五大强国之一！”
“无论将来如何，若按你所说施行圣道，不出十年，秦国必被他国吞并！”
“在这纷争乱世，你不争，如何立足？”
嬴政话语锋利，眼神如刀，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始终坚信一个信条。
天下大乱，诸侯争霸，不争者终将被淘汰。
唯有比他人更强硬、更果断，倾尽一切去争取，方能避免亡国之灾。
否则，褒国便是前车之鉴！
秦国若不奋力而争，何来今日之江山？
“不，父王，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扶苏却未退缩，挺直腰背，直视嬴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所推崇之道，并非圣道，也非霸道。”
“而是外圣内王之道！”
扶苏的声音坚定有力，眼神如火，透出坚定信念。
“外圣内王？”
嬴政眉头一挑，神色微动。
“不错，正是外圣内王！”
扶苏再次重申，语气庄重：“王道、帝道、兵道、霸道、圣道，每种理念皆有其弊端与局限。”
“儒家并非一无是处，其教化之力，可安民心、聚民力，对国家大有裨益。”
“我所设想的是，以儒家为根基，以法家为手段；外示儒风，内施法理。唯有如此，百姓方可安居，国家方能长治久安！”
“对外，则以道义为旗，以谋略为策，结盟友、谋利益，必要之时，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听罢扶苏这一番言论。
嬴政内心震撼，久久难平。
多年来，他一直行霸道于世。
正如扶苏所说，霸道虽强，却让他背负暴君之名，更在国中留下不少隐患。
嬴成蛟之乱，便是明证。
倘若依扶苏之言，行外圣内王之道，以儒为表，以法为里，取长补短……
这无疑是一条全新的治国之路！
嬴政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说道：“寡人明白了。”
他原以为扶苏一心推崇儒学。
如今才知，扶苏真正想要的，是开创一条不同于前人、也不同于寡人的全新治国之道。
而这条路，显然比他所行的更为深远。
“父王能够体谅，孩儿甚感欣慰。”
扶苏轻轻一笑，目光再次柔和下来。
向嬴政说出心中所想并非易事，但所幸嬴政并未反对。
嬴政凝视了扶苏片刻，缓缓开口：“既如此，寡人也能安心将那些人交由你统领。”
此话令人费解。
扶苏一时之间没明白嬴政的用意。
“那些人”是指谁？是谁？
还未及发问，嬴政已接着说道：“如今你已是大秦太子，身份非同寻常。”
“为防你再遭遇先前被人行刺的危险，寡人决定将黑冰台交付于你，赋予你调动与指挥之权。”
“你亦可查阅黑冰台所掌握的所有情报。”
扶苏听后神情微变。
他终于明白嬴政今日为何特意召他前来“论道”。
原来是为了此事！
黑冰台乃大秦最隐秘、最强大的情报机构，兼具刺杀、侦查、谍报等职能。
唯有嬴政一人可直接掌控。
他早知卫鞅身边便有黑冰台的人负责护卫。
嬴政愿将如此重权交予自己，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果然，自己通过了这场考验。
扶苏尚未谢恩，嬴政忽然又道：“赵佗，出来吧。”
随着嬴政话音落下，
一位身穿黑衣劲装、腰佩长剑、神情冷峻的男子悄然现身于嬴政身后。
“他何时出现的？”
扶苏见状，神色微动。
殿中本只有他与嬴政二人。
他竟未察觉此人踪迹，更不知他是如何来到嬴政身后的！
如同幽影般无声无息！
那男子现身之后，即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王上，有何吩咐？”
嬴政瞥了一眼神色惊讶的扶苏，随即说道：“从今往后，你便随侍太子左右，确保其安全，可明白？”
被称作赵佗的男子闻言一怔，脱口而出：“那王上您……”
“寡人在宫中自有禁军护卫。”
嬴政语气平静。
赵佗听后稍作迟疑，终未再言，遵从旨意。
“卑职赵佗，拜见太子殿下！”
他向扶苏跪下行礼，表明效忠之意。
扶苏至此才彻底明白。
嬴政竟将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侍卫调拨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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