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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的清晨,是被沉重的号角声唤醒的。
那声音苍凉而悠长,仿佛从关城每一块浸透了风霜的砖石里渗出,滚过鳞次栉比的营房,压过集市上早起小贩的叫卖,最后消散在关外那片一望无垠的、沉默的旷野里。
小六子牵着马,混在推着独轮车的菜贩和背着货郎担的商贩中间,随着人流缓缓地向城门挪动。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
城门口的盘查比京城任何一个关卡都要严苛。守城的关宁军士卒,一个个身材魁梧,眼神里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漠然与警惕。他们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铁色,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马粪和伙房炊烟的复杂气味,这便是边关的味道。
一名百户模样的军官,正挨个审视着进城的人。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在每个人的脸上、行囊上刮过。轮到小六子时,那军官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抬起头来。”军官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六子顺从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这张脸,是他花了一晚上时间,用主公给的那些瓶瓶罐罐精心“炮制”出来的。肤色被弄得黝黑粗糙,眉毛画得更粗,嘴角还点了一颗不起眼的黑痣。此刻,他脸上堆砌起一丝近乎谄媚的、又带着点胆怯的笑容。
“军爷,小的……小的从永平府来,给城里张记酒楼送点山货。”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枚磨得发亮的铜钱,不动声色地往那军官手里塞。
军官的手没有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两枚铜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山海关的兵,见的油水多了,这点小钱,还入不了他的眼。
“永平府来的?”军官的语气里带着审问的意味,“最近关外不太平,你一个人上路,胆子不小。”
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得更卑微了:“嗨,军爷您说的是。可这不都仗着咱们平西伯爷威名赫赫,关宁铁骑天下无双嘛!有您们守着,别说鞑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小的们在您们身后讨口饭吃,心里踏实!”
这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那军官紧绷的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锐利却消减了些许。对关宁军来说,吴三桂就是他们的天。任何对吴三桂的吹捧,都比直接送钱更让他们受用。
“行了,进去吧。”军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已经移向了下一个人。
小六子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牵着马快步走进了城门洞。穿过幽深黑暗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关城之内,是一座完全围绕着战争运转的城市。街道宽阔,便于兵马调动。两旁的店铺,卖得最多的是兵器、马具、烈酒和伤药。行色匆匆的,大多是挎着腰刀的军士。
他没有去所谓的“张记酒楼”,而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将马匹交给店家照料。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在客栈的房间里,面朝平西伯府的方向,静坐了一个时辰。
他需要将自己从一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彻底切换成一匹潜伏在暗处的孤狼。主公说过,耐心,是刺客最好的朋友。
接下来的大半天,小六子就像一个真正的、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在山海关城内闲逛。他去了最热闹的酒肆,听那些喝得满脸通红的军汉们吹嘘战功和咒骂鞑子;他去了贩卖马匹的西市,看那些牙人如何为了一匹战马的价钱争得面红耳赤;他甚至绕着平西伯府那堵高大森严的院墙,足足走了三圈。
平西伯府,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堡垒。门口的亲兵站得笔直,目光如刀,寻常人连靠近都难。直接闯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六za子知道,想把信送进去,只能找一条看不见的线。
黄昏时分,机会来了。
他看到一辆装着泔水的板车,从平西伯府的侧门被推了出来。推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皱纹,愁眉苦脸。在经过一个拐角时,或许是路面不平,板车一歪,一个木桶掉了下来,馊臭的泔水泼洒了一地。
老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扶木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回去又要被王管事骂了……”
周围的路人纷纷掩鼻绕开,一脸嫌恶。
小六子却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了上去,二话不说,帮着老头将沉重的木桶扶正,重新放回板车上。
“老人家,没事吧?”他笑着问,仿佛一点也不在意那满地的污秽和扑鼻的臭气。
老头愣愣地看着这个主动帮忙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哎哟,多谢你啊,后生。你是个好人。”
“举手之劳。”小六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约莫一钱左右,塞到老头那满是污垢的手里,“老人家,这点钱您拿着,去换身干净衣裳,再喝碗热酒吧。天冷,别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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