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之上,往来行人多着短褐、挎刀佩剑,不乏披甲士卒夹于其间,偶有军骑策马而过,蹄声轰响,街头摊贩自觉避让三分。路边驿亭下,悬挂的不是客栈酒幌,而是兵部告令、军中筹调文书,纸张新旧叠贴,猎猎作响,尽是兵马调防、粮草转运之事。
南市尚有喧哗买卖,北巷却多闭门静居,家家窗棂紧掩,屋外常见兵甲巡更而过,刀枪映日如雪。孩童们亦少有嬉闹,远远望着街角的军号旗,不敢靠近。
城中东侧为驻军营地,营门封闭,营墙高筑,旌旗如林,鼓角不绝;而西北一隅,则设有临时战马棚与粮仓,牛车辚辚、士卒抬运,忙而不乱。
秦岳等人问明了方向,便沿着主街一路向东,朝城东军营而去。尚未抵近,远远便可见城门两侧立着“军令重地,闲人莫近”的木牌,牌下插有告示多张,上书:“军前擅自喧哗者斩,扰军阵者杖责五十!”
门外十余名兵卒披甲执戟,横刀而立,间或有斥候骑兵自旁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军风凛然。三人尚未靠近,一名披甲将士带着七八个兵卒已快步上前,长枪横起,森然挡住去路。那名披甲将士年方二十有余,面大而方,广额疏眉,两颊甚丰,目圆鼻尖,自口以下,重颐甚长,无颌下无须,眼中配着一口长剑,威风凛凛,一团正气。
只听他厉声喝道:“此处乃西北种家军驻地,闲杂人等不得擅近!速速退下!”
秦岳等人依言停下。就看到秦岳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一块铜令来,通体乌亮,寒光森然,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遒劲大字:——“种”,正是种家军嫡系的令牌,非军门内亲信不得持有。
几名拦路的将士见到令牌,脸色齐变,他们没有想到来此的三个少年竟然可以持有将军的嫡系令牌。然而即便如此,为首那名军士仍未让道,只是轻轻一摆手,身后众兵便“刷”地收起长枪,肃然而立,却不动分毫。
那军士抱拳一礼,沉声道:“末将岳飞岳鹏举,见过将军。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他语气恭敬,却神色不动,又补道:“还请将军稍候片刻,容末将入营禀报中军。”
(笔者注:岳飞,字鹏举,(1103年3月24日—1142年1月27日),宋朝相州汤阴(今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人。靖康元年(1126年)岳飞汴梁解围后,宋钦宗诏令种师中和姚古驰援太原,岳飞也参与其中,统领驻泊平定军一部,并率领所部成功侦查金人在太原城外布局,宋军得以顺利攻克金军占领榆次、寿阳,岳飞功升进义副尉。本文以此史实为线索略加演绎,虚实交错,望读者明辨,切勿据文当史。)
说罢,他朝身后几名随行兵士使了个眼色,众人应声排开,列队如壁,虽未再阻拦,却也未曾让道分毫。
原来这位少年将军素来心思缜密,目光落在那枚铜令上,眼中微微一凝。据他所知,这种“种”字令牌,并非常见的军中调令,而是种家嫡系专用的家族信令,极为罕见,乃是老种经略相公种谔与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所亲制,平日仅传于直系亲属或心腹部将之手。他曾在种师道之弟、种家悍将种师中的身上,见过相同的铜令,其余将佐,未有一人持有。如今,这枚信令竟出现在这几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手中,怎能不令他心生戒备与警觉?于是他右手微动,食中二指一挑,打了个极其细微的手势。那几个原本立在一侧的兵卒登时心领神会,虽不动声色,却已悄然挪步,呈半环之势,将三人牢牢盯住。他这才转身离去,步履沉稳,却略显匆忙,直奔中军大帐而去,心中早已盘算着该如何将“种字令牌”持有者的来历,一五一十呈报给种师道。
不多时,岳飞快步来到中军幕府前,通报以毕,径直入内。只见帐中正中立着一座沙盘,高逾人腰,山川地形、营垒城寨皆清晰可辨。一名年约四旬的将军正立于沙盘前,负手凝视,神色凝重。听得脚步,他缓缓回身。那人身躯雄峻,面阔如盆,鼻直口方,双眉如戟,目光如霜雪初霁,寒意藏锋,森然而肃。鬓边微霜,却未显衰老,反添沉稳之气。他身披一件黑亮铁鳞重甲,甲片细如鱼鳞,层叠紧密,边缘缀以暗银包边,随身形微动,发出细碎轻响。外罩深赤猩氅披风,袖口与领襟隐见睚眦暗纹,凛然中自有威仪四溢。此人正是西北军统帅,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
岳飞肃立当场,躬身一抱拳,沉声道:“启禀大帅,末将巡营至东门营前时,发现三名少年欲求通传。二男一女,皆着便装,其中一人持有一枚通体乌亮、上刻‘种’字的铜令,正是大帅家族亲信信物。”
种师道闻言,眉头微皱,抬眼望来,目光精光四射,声音铿锵如金石相击:“哦?是何人?你可曾查验来历?”
岳飞点头应道:“未曾妄加逼问。但看其神色沉稳,年虽不长,气度不凡,极可能非寻常之辈。故末将不敢擅断,特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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