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如同无形的鞭子,驱赶着他们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穿梭。沈砚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似乎有着某种惊人的直觉,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出人意料的路径。他带着林晚,避开主干道和可能设有监控的路口,专挑那些连野猫都嫌荒僻的角落移动。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栋几乎完全被爬山虎吞噬的老旧筒子楼前。楼体斑驳,墙皮大片脱落,窗户大多破损,显然早已无人居住。沈砚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楼后,在一个堆满废弃家具的角落,掀开一块看似随意丢弃、实则边缘光滑的破旧铁皮,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入口。
“下去。”沈砚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没有犹豫,弯腰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段陡峭的水泥台阶,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她摸索着向下,走了大约十几级,脚下变成了平坦的地面。
黑暗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一盏功率极低、光线昏黄的应急灯被点亮,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或者防空洞的一部分。面积不过十平米左右,四面是粗糙的水泥墙壁,头顶是低矮的、布满管道锈迹的顶棚。角落里堆着一些用防水布盖着的、看不清形状的杂物,空气凝滞而沉闷。但这里干燥,相对完整,最重要的是,它与外界彻底隔绝。
沈砚最后一个下来,小心地将入口的铁皮恢复原状,又从内部用一根锈蚀的铁棍卡死。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应急灯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浸湿了他凌乱的黑发。他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压抑痛苦的滞涩感。
林晚的心瞬间揪紧。她扑到他身边,声音发颤:“你的伤……”
她伸手想去碰触他洇湿的裤管,却被沈砚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有些虚软。
“没事……别碰。”他声音沙哑,眼睛依旧紧闭,“只是……崩开了点……死不了。”
他总是在说“死不了”。可林晚看着他此刻虚弱的样子,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漫上心头。她用力挣脱他的手,不顾他的阻拦,执意卷起了他左腿的裤管。
绷带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黏连在伤口上,边缘甚至能看到翻卷的皮肉和隐约的骨茬。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林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害怕,是心疼和愤怒。“这叫没事?!”她几乎是在低吼,声音带着哭腔,“沈砚!你非要等到……”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已哭出声。
沈砚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眼泪,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无措和……类似愧疚的情绪。他伸出手,想替她擦泪,指尖却在半途无力地垂落。
“别哭……”他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和妥协,“包里……最底层……有应急缝合包和……抗生素。”
林晚立刻转身,翻找那个一路被沈砚死死护住的背包。果然,在最底层,她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密封严实的军用应急医疗包,里面东西齐全得令人心惊:缝合针线、手术刀片、消毒液、止血粉、强效抗生素和止痛针剂……显然,他早就为各种极端情况做好了准备。
看着这些冰冷的器械,林晚的手有些发抖。她不是医生,只在沈砚重伤时,在他半昏迷的指导下进行过最基础的清创和包扎。缝合?她连想都不敢想。
“我……我不会……”她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东西,声音发颤。
“我教你。”沈砚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他靠在墙上,微微侧过头,避开她过于慌乱的目光,“先……消毒……所有东西,还有你的手……”
他的指令断断续续,却异常精准。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他的指示,用消毒液仔细清洁了自己的双手,然后颤抖着打开缝合包,给器械消毒。
当她拿起穿着线的缝合针,看向他那狰狞的伤口时,手抖得更厉害了。
“看着伤口……别看我。”沈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痛苦的平静,“把它……当成需要修补的……器物。”
器物……林晚想起他修复古董时那专注沉稳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前血淋淋的伤口想象成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瓷器。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想要他活下去的信念压倒了恐惧。
她屏住呼吸,按照他之前偶尔提及的要点和此刻简短的提示,将针刺入了他的皮肉。
沈砚的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极轻的、被强行扼住的抽气声,额角的冷汗瞬间淌成了小溪。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紧紧攥住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林晚的心随着每一针刺入而抽搐,她能感受到针线穿过皮肉时那令人牙酸的阻力。她的动作笨拙而生涩,速度很慢,额头上也布满了紧张的汗水。但她没有停下,一针,又一针,努力将那道裂开的伤口重新拉拢、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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