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寂静被沈砚压抑的闷哼打破。应急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蒙尘的水泥地上,洇开一个小点。林晚跪在他身前,正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左腿上被血和脓液黏连的绷带。
每揭开一层,她的心就揪紧一分。昨天她亲手缝合的伤口边缘红肿发亮,几处针脚周围甚至渗出黄白色的液体,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炎症显然没有完全控制住。
“得重新清创……”林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头看向沈砚,他闭着眼,唇色灰白,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正清醒地承受着这一切。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同意。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打开医疗包,取出手术剪、镊子和消毒液。当冰凉的剪刀尖端触碰到他发烫的皮肤时,她能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瞬间的僵硬。
“可能会有点疼……”她低声预警,声音干涩。
“动手。”沈砚言简意赅,眼睛依旧紧闭,仿佛将全部意志力都用于对抗即将到来的痛苦。
林晚不再犹豫。她屏住呼吸,用剪刀小心地剪开那些需要拆除的缝线,用镊子清除掉坏死组织和明显的脓液。她的动作比昨天熟练了一些,但依旧缓慢,每一次操作都伴随着沈砚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痉挛和喉间压抑的、破碎的吸气声。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死死攥住、指节发白的拳头,昭示着他正经历着怎样的折磨。
当地上堆起一小撮沾着血污的棉球和线头,伤口终于被清理干净,露出底下鲜红的、微微颤抖的新生肉芽时,林晚的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湿透。她再次进行消毒,撒上更多的止血粉和抗生素粉末,然后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
当她打好最后一个结,整个人几乎虚脱,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
沈砚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看着她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的模样,目光复杂。
“谢谢。”他低声说,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不同寻常的重量。
林晚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厉害。她只是拿起水壶,再次递到他唇边。
这一次,沈砚没有立刻喝水。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了她鼻尖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刚才紧张时沁出的泪珠。
他的指尖带着伤后的高热,粗糙的触感划过皮肤,却像带着电流,让林晚浑身一颤。她抬起眼,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审视,只有一种近乎赤裸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指腹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接过了水壶。
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流淌着一种经过共同煎熬后、更加紧密的联系。
林晚靠坐在他身边,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点压缩饼干,掰开,将大半递给他。“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恢复。”
沈砚没有拒绝,沉默地接过,慢慢地咀嚼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本放在一旁的蓝色旧卷上,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专注。
“旧卷里,关于‘共鸣频率’,还有别的记载吗?”林晚咽下干涩的饼干,轻声问道。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关于他们可能面对的未知。
沈砚咽下食物,沉吟片刻,道:“提到过,‘共鸣’并非一成不变。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守护的意志,似乎能增强其‘活性’和‘指向性’。”他看向林晚,目光深邃,“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夜枭’急于控制你。一个不受控的、拥有强烈自主意志的‘共鸣者’,对他们而言,是最大的变数和威胁。”
守护的意志……林晚若有所思。她想起自己面对危险时,那股想要保护沈砚、保护阿阮、甚至保护那份来之不易的微弱希望的强烈冲动。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容侵犯的底线。
“也就是说,我越是想反抗,越想保护,这种‘频率’可能就越强?”她求证道。
“理论上如此。”沈砚点头,“但旧卷也警告,过度透支或情绪失控,也可能导致频率紊乱,甚至……反噬自身。需要找到平衡。”
平衡。林晚默念着这个词。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保持冷静与坚守内心的力量,何其艰难。
“我们……还能联系到周老板说的那个‘内部盟友’吗?”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没有内应,闯入“夜枭”总部无异于自投罗网。
沈砚的眼神暗了暗。“周老板这条线断了。我们失去了唯一的明面联络人。”他摩挲着U盘,“但旧卷里,我父亲提到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单向的紧急联络方式,用于在最坏情况下,向可能存在的、志同道合者传递信息。或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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